2018年入夏的天气与往年无异,但祖国幅员广袤辽阔,又受厄尔尼诺影响,难免各地阴晴有别。
江南繁华地。细雨如丝。
岳东负重攀登在东天目的山道上,身着行脚僧服。三年来,几乎每个周末,他都要驾车,自带干粮为山上昭明禅寺的修葺背砂石,扛木头。他一米九二,魁梧壮实,有力气,有信念。
第一次是跟在行脚僧身后背砂石上山。僧人近两米,壮如铁塔,背篓满实稳当,脚踏石阶轻盈,岳东紧追。石阶时陡时缓,两人时近时远,若即若离转过山壁。烈日当头,岳东汗流浃背。
“路不好走?”僧人背篓倚壁站立,像是问他。
“爬了一千八百零五阶,太累了。”岳东停步答话。
“路不好?”又像问他。
“今天穿衣太厚,又贪多贪功,就连走平路也不方便。” 岳东答。
“路边?”
“只顾脚下,没时间看。”
夜宿山顶简易僧房,睡僧人上铺,整宿无话。
天明,岳东床边多一套干净僧衣,俯视,床下一空。
雨细风微醒灵台,钟轻诵缓度嗔痴。岳东不信佛,但祈福。老父90,老母88,一对病秧子,三天两头往医院送。兄弟姊妹七个,仅有老三和他照料二老,各轮半年。老三住老家,前几天刚把二老接走。妻女在另一个城市工作学习,自己开公司在山下的城市。生活忙碌得分不清因果,岳东笑了笑,踏石而下。耳畔瀑声震响,崖下浩缈莫测。
华北大平原,晴空万里。
魏中溜达在滨河公园桃树阴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的脸更显得白皙而瘦削。小小县长办公室主任应酬一点儿不少,当然不是陪领导公款吃喝,昨天中午市里的检查团也是吃机关食堂的快餐,日常应酬多是亲朋好友、乡里乡亲聚会捧场。前天,村里种粮大户栓柱到县城送粮,晚上来家里,在小饭店喝酒,推不开,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昨天,亲侄女出嫁,中午加班不能去,晚上补上这个人情,喝得不少。一觉睡到中午,酒气还没消,下午要开车去市里培训,来河边醒醒神。
小城滨河,岸边大片茂盛的桃树,树林尽头是母校——县一高。二十五年前,莘莘学子发奋读书,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岳东、廖北和他是年级三甲,是对手又是兄弟,课余常来桃园散步,畅谈理想。岳东精明,梦想发财;他最聪明,立志当官;廖北英明,要闯天下。数年后,理想之舟扬帆出海,岳东飞向了秀丽富庶的江南,廖北奔向了富饶辽阔的黑土地,他却在方圆二十公里内打转转,洗脸盆里扎猛子,以为自己是海军。
家乡父老羡慕他是个大官能办事,倒是在几届乡长任上,拉动了当地经济发展。同学好友夸耀他官运亨通,到了县城,大人物多的是,他只不过是个刀笔小吏。
满目蜜桃枝头挂,他的枝头上呢?不想也罢,园里转转,醒酒。
东北黑土地,雨后初晴。
新补种的优质玉米秧苗“吱吱”地拔节疯长,在廖北眼中是丰收的希望。但半个月前,在这片五百亩的大田里,旺长的是碧绿碧绿的黄豆苗,十分钟不期而遇的冰雹兜头盖脸,豆苗被砸得尸横遍野。他欲哭无泪。
为弥补损失,廖北收拾心情,重新耕耘田地,种上优质速生玉米。与天斗,其“乐”无穷!瘳北是农大博士,辞去农科院纸上种田的闲职,扑进插根棒槌也能发芽的黑土地怀抱,承包几千亩大田,当了农场主,施展“斗”技,实现雄心壮志。
与地斗,不能花花肠子,唯有实诚,种瓜得瓜,栽豆收豆,省心。他被秧苗簇拥着、爱戴着,幸福满面。该间苗了,他掏出手机,把油绿装满镜头。
“叮铃铃”在“青葱岁月”同学群中,不差一秒,晒出三个图片帖子。
“图片是哪里?干啥?”有人跟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