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川,是我的老家。
理川原称荔川,是甘肃陇南宕昌县的一个镇,宕昌设县之前属岷县管辖。虽然我并不出生在理川,也没在理川长大,但我对理川却有一种刻在骨子、融进血液的亲切与挂念。也许,这就是一个人对老家的感觉吧!
疫情之前,几乎每年我都会去理川一两趟,要么春节期间给亲戚拜年,要么亲戚家的女孩出嫁或男孩娶妻吃宴席,要么从闾井镇出发去哈达铺和腊子口参观红军长征纪念馆或去官鹅沟旅游,路过理川都会停留片刻,去蔡家里看望我的姑舅爸(bɑ)——他和我父亲是亲姑舅。
我的父亲三岁殁了娘,七岁殁了老子(父亲),是他的娘娘(闾井里人叫姑姑)把他带大的。有啥好吃的,给我姑舅爸不给,也一定要给我父亲留点儿。我的姑舅爸与我的父亲是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情同手足。后来,我父亲被岷县军马场招为牧工,来到了闾井,再后来就有了我们这个家。我十二岁那年(1988年)父亲因病去世,我的姑舅爸从理川步行来闾井吃斋,从他眼角噙满的泪水里,我看出了他对姑舅哥的不舍和失去姑舅哥之后的难过。我姑阿婆(姑奶奶)和姑姑(理川那边叫娘娘)没去世之前,我们每次去理川都是想看望一下姑阿婆和姑姑。姑阿婆和姑姑去世了,去理川就是为了看望一下与我父亲在同一屋檐下长大的我的姑舅爸,还有我的姑舅、重姑舅们。
好多次走理川,我都会带上妻子、儿女以及侄儿,给他们讲述老家的历史和风俗以及老家的亲人们所经历的戏一样的故事,让他们也来感受感受老家梨花的清香、亲人的温暖乃至空气的甘甜。儿子前些年来理川,说理川的山都比较陡,没有闾井的山那么平缓,理川最美的地方就是蔡家川,最好吃的就是老家的浆水梨儿。
疫情这三年,一次又一次让我的走理川的念头化为泡影。一次又一次准备走理川,又一次次的因为疫情而取消行程。癸卯年春节前夕,疫情散去,我走理川的念头又一次萌生,而且是那么的强烈!
正月初二,我与哥嫂、妻子和女儿一起乘车前往老家理川看望我的姑舅爸,拜访我的姑舅和重姑舅们,又亲近了一回这片与我有着浓烈感情的土地。女儿四五岁时来过一回理川,那时一切都是旧模样:低矮的土房,尘土飞扬的土路,还有土里来土里去的老家的人……这次带女儿走理川,就是想让女儿看看老家的变化,与亲人们联络联络感情,多了解一些关于老家的信息。
老家理川现在的街巷比前些年整齐多了,蔡家村的入户巷道也已全部硬化,水渠留在巷道中间,且都棚了有流水孔的盖板,这种设计很科学,做工也精细;新修的房子一家比一家漂亮,农村厕所改造项目在当地高质量推进;在兰州上班和在苏州工作的晚辈们,今年春节都回家了,庄里的年轻小伙和大姑娘们都穿着时髦的服装,留有时髦的发型;在玛尼台晒阳婆、谝传的老人们谝欢时也会幸福地笑出声来……
岁月催人老。这三年,和我父亲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我的姑舅爸老了许多。我的姑舅们有的看上去老了,有的看上去比前些年更年轻了。看上去老了的是旧负担刚没了新负担又压在了肩头,看上去比前些年更年轻了的是子女们都已成家立业再没有什么沉重的负担,家宽出了少年。
正月初三天不亮,二姑舅就在上席敬了灯,放了一串鞭炮,说是在请先人,天傍亮本家弟兄们就带上香和纸钱去先人坟上烧,以示对先人的怀念与孝敬。我问再有其他的习俗吗?三姑舅告诉我:每逢正月初一,庄里的蔡家人都要去庄边的蔡家寺上香,包家人则要去木耳里(木耳乡)的西坞寺上香。西坞寺,其实就是嘎扎庙,也叫圣母宫,庙内供奉的九天圣母是上古传说中的女神。这里的民间信仰活动,有较强的农耕祭祀文化特色。
来理川,不登一次任家山上的泰山庙就好像没有到过理川一样,心里总觉得缺点儿什么。于是,我们转完亲戚到了镇上,登山来到了泰山庙。理川泰山庙始建于明·天启年间,现存建筑为清代重修,坐东朝西,由大殿、前殿、经堂、钟楼、鼓楼、十王殿等多座单体建筑组成,建筑屋顶形式多样,建筑彩画、壁画和砖雕图案均以人物、花草、鸟兽、龙虎等祥瑞图案为主,是宕昌县、陇南市和甘肃省的文物保护单位,庙内供奉东岳泰山黄飞虎,后殿供奉三霄娘娘,其次还供奉着诸如白马爷、金龙大王、黑赫爷、二郎神君等,这些民间信俗均寄托着当地群众祈求风调雨顺、“泽溥岷阳”、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等朴素的民间愿望。
伫立观景台,可鸟瞰整个理川镇区,山川、河流、村庄、人家、老街和这泰山庙都如此的亲近——或许,我们走过的台阶上和我们停留过的地方也曾留存着我的祖辈们曾经的脚印,耳畔依旧流淌着千百年来一直飘荡在这片土地上的亲切的乡音,泽润着我们的心灵。
每年的农历三月二十八,据说是东岳大帝的生日,理川将举行盛大的三月会。如果有空,三月里我们还会再来理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