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萝卜的大哥

萝呗！大萝呗！

我顺着这高亢的声音望去，集市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引起我的注意。他留着短发，黑里透红的脸被风吹得有些皴裂。他见摊位前的顾客稀少，正扯起喉咙吆喝着。他的身后是满满的一大三轮车萝卜，身前堆放着高高的一堆绿萝卜。在这零下八度的天气中，几个萝卜尾上还挂着晶莹的冰凌。

我走到他的摊位前，看见萝卜上放着一个纸箱片，歪歪斜斜地写着“八毛”两个字。他热情地递过来一个大塑料袋，赞不绝口地说：“买点吧，自家种的萝呗，我不是吹，没有比我这个更好的！”我忍不住地问：“哪里好？”“哎？”他瞪眼笑着，指着萝卜说：“物美价廉，我这才八毛钱一斤，告诉你，比水果萝卜还好吃。”

我摸起一个萝卜，拿在手里掂量一下，我专挑沉甸甸的萝卜购买。临近年底，萝卜已经收获几个月了，在手中轻飘飘的就说明内部糠了。“你根本不用挑，个顶个脆！”他蛮有信心地说，“我这都是好萝卜。”我暗想，他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他还在一个劲自夸着：“我卖的都是好萝卜，不图赚钱，就赚个开心！你吃的开心就行！我卖一块也是卖，八毛也是卖，自家种的无所谓，你随便拿。”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多买了几个，他伸手地接过袋子，放在称上称了称。我看他的手背红通通的，手指关节上布满一个个皴裂的小黑口子。记得小时候我父亲就是这样的手，父亲是木匠，每天都要用两只手在忙活着，他的手上就有过很多这样的小口子。我当时怀疑是斧头震的。每天晚上父亲都要用热水泡一下，他把手伸进热水中，烫的“嘘嘘”地叫唤着。烫完拿来一根白色的油棒，那油棒闻起来香喷喷的。他把油棒在蜡烛上的火焰上烤一下，把滴下的油脂抹到皴裂的手背上。

我已经数十年没看见这样的手了，手上有裂口是很痛的，但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这呵呵的笑声不时地响起，变成风中一缕缕的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