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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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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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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甜的爆米花

在小区门口看见一个卖爆米花的男人,他大约六十来岁,脸面黑乎乎的,正蹲坐在路边,飞快地转着老式的爆米花机。他时而低头看看火炉、时而抬头看看路人,等待零星顾客的到来。

这情景几乎和我小时候一样。小时候我成天馋得慌,听说爆米花的来了,立刻软磨硬缠地从母亲手上讨来零钱,端着一碗玉米就跑出去。

我跑到爆米花的地方,那里围着一帮看热闹的孩子,其中就有我的同学平安。他不是我们生产队的,但他只要听见爆米花的声音,就会立刻跑过去,和一帮孩子捡拾地上散落的玉米花。他的棉袄有点破,外面褂子已经褪色了。记得有个同学抱怨说:“我太可怜了,每次都穿大哥褪旧的衣服。”他听后,无比羡慕地说:“不错了,我的衣服都是大哥褪旧的,大哥穿过二哥穿、二哥穿小了,才给我呢。”

我们都知道平安的成绩差,数学竟然考过零分,都在背后偷偷地笑话他。但从不取笑他的衣服,因为他没娘,没人给他们弟兄几个缝缝补补。他的袖口上有两道破缝,那破缝一天天地变大,最终也不知道是谁看不下去了,就帮他缝上,那针线脚缝的啊,哎,大得像瓷盆上的补丁。另外他的鞋子也太破了,破得没法再补了。前面被大脚趾头钻个洞,但他却是一幅浑然不觉的模样,瞪着两个乌黑的大眼睛,成天咧嘴哈哈地笑着。

我们一帮小孩都对爆米花感兴趣,都喜欢看那灰不溜秋的机器,我们都称它为炸花机,看见它就想起电影中飞机撂炸弹的情景。那炸花机太像航弹了,都有着鼓鼓的腰身、圆圆的转轮、和一个精致的压力表。

那爆米花的男人接过我手中的白碗,打开炸花机上盖,把金黄色的玉米“哗哗”地倒进去。接着他从口袋内掏出一个小瓶子,用戴手套的手笨拙地转开瓶盖,从瓶里小心翼翼地抖出两粒糖精。那两粒糖精在他黑乎乎的手心上捧着,在阳光下变得晶莹剔透的,像两粒大大的钻石。我盯着他的小瓶子说:“就给两粒啊?多给点吧?”他抬头看看我,极不情愿地抖抖瓶子,又倒出一粒最小的、比芝麻还小的糖精,他看一眼这两粒半糖精,猛地丢进炸花机里。“你小孩不懂,”他故作玄虚地说,“糖精不能多放,会发苦的。”

那人用力关闭炸花机上盖,又呲牙咧嘴地拧紧螺丝,一松手把它丢在炭炉上。接着他一手“呦呦”地摇着鼓风机,一手飞快地转动炸花机。炸花机上的压力表正面是白色、反面是黑色,在他手边飞快地旋转着,白色、黑色、白色、黑色... ...

不一会,他起身大喝一声:“都躲远点!”孩子们紧张地捂耳后退,看他把炸花机踩在脚下,倒立着放在身边的铁笼里,脚一蹬、手一掰,“嘭”的一声巨响,炸花机喷出漫天的雾气。那些玉米花随雾气迸裂出来,喷射到笼子后面的布袋里。但总有一些从铁笼缝隙中蹦出去,在地上滚出老远的距离。平安和几个孩子开心地追着、捡着,把爆米花笑眯眯地放进嘴中去。

第二天早上,平安来到教室,他从书包里笑眯眯地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袋白色的玉米花。他得意地向我晃晃,说:“这是我昨天捡到的。”我猜他是在吹牛,因为捡不了那么多,应该是别人送的。村里那些大婶大姐们来爆玉米花,只要看见身边的孩子,她们都会热情地塞上一把。平安把吃剩的玉米花带到学校,他掏两粒塞进嘴里,用手捂住塑料袋,边嚼边“嗯嗯”地哼着歌。他的大脚趾头又钻到解放鞋外面,在课桌下不停地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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