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孤独

夜，对一个孤独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而已过不惑之年的我却尤为喜欢这夜的孤独，尤其是静寂的子夜。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后是容易感怀的，于我也无异。喜欢在静静的夜晚伴着轻音乐一个人独坐书桌或半依床头看着窗外都市的霓虹和熙熙攘攘的人来车往沉思或回首至倦而释然入睡！

我自认为自己走过的这四十多年是曲折的！但也感恩自己在成长过程中面对一切的周遭和不公，能够在痛苦中承受磨砺、无惧在逆风中破茧！

我出生在一个乡村教师家庭，在家排行老六，是刚好赶在建国后国家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出生的“幸运儿”！当时全国广大城乡普遍开展计划生育,身为教师的父亲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主动做了结扎手术，或许是当时的医学技术不成熟，又或许是因为当时全镇排队做手术的人太多，主治医生忙中出错吧，次年母亲却怀上了我，并在农村老家推行分田到户当天的前夜子夜出生了。为此，长大后，每每母亲深含泪光给我们回忆起她的每一个儿女出生时家境的艰辛，唯独说到我时忽地嬉笑着说我是一个计划外“捡来的儿”，邻居们当时也都戏说母亲为了多分得一个人的田地份儿也是够拼的了！儿时每每听到这，也天真无邪地陪着哥姐们和母亲一起大笑！现为人父的我想起来却五味杂陈，深知养儿育女的不易！

因为家里人多，为了养家糊口，父亲和母亲决定，保留了母亲的农业户口，这样就可以依靠自家田地耕作的收成养活一家八张口，然后利用父亲和六个儿女非农户口国家分配的粮票来补助家用。然而，在我儿时的印记中，在一年两季的收成后，在农村务农的母亲就挑着自家上乘的米和其他一些叫卖得好价钱的农作物，牵着年幼的我和年少懂事辍学做帮手的大姐去赶集，用换来的钱添置家什、补济家用。而带着其他儿女在镇上学校居住的父亲则是用每月分配的粮票买一些糙口的次米来做为日常的糊口。每逢农忙时节，记事后的我总期盼着哥姐们和父亲的归来，一家人一起齐心协力用上那么四、五天的时间尽快地把自家的农活干完。虽为家中最小，但我记得，约五、六岁起，每年两季的农忙时节我就和家里人一起劳作了，耗秧、插秧，收割、打谷、晒谷等农活是同龄人中邻里村里较好的。儿时在长辈们的夸赞声中觉得做这些活儿是好玩，可长大一些到镇里上小学后却觉得是苦活、累活！为此，往后每年的农忙时节回农村老家干农活时，父亲都会用他那句质朴的话：“要想不种田，就要努力读书，只有这样才能找好工作在城里上班吹空调！”来激励我们。

由于自幼在农村和母亲、大姐生活，并且也从未接触过普通话，在老家小学上不到一个月学前班的我就跟着父亲到镇里的中心小学正式上一年级了，由于上课听不懂普通话，跟不上老师的教学进度，成绩尤其是语文总上不去。幸好作为语文老师的班主任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和同为同事且要好的父亲反映了情况，并利用课余时间用家乡的土白话给我开了小灶，成绩随后猛地提升，总成绩赶上了前十并一直保持着。父亲为这事还和班主任以及其他的任课老师在一次发工资后小聚了一下，专门买了两瓶当时较好的白酒--“白兰地”,现在回想父亲为了我的学习真是用了心！

然而，从五年级跳级上初中的我可没那么幸运了！由于和两位老师产生的两次“别扭”，使我的初中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相关课程的成绩也受到了很大影响，长大后回想感慨成千。当时初中才开始上英语课程，似乎先天缺乏语言天赋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初一下半学期在上午一次语文后调换了座位，坐在前排排序第一个位置的我在下午的英语课上课前，新换的英语老师一进教室，我习惯性地叫了一声：“stand up！”老师看着上午由于调换座位值日生忘记擦除的黑板在我未接着喊出：“Good morning teacher！”前就厉声问道：“Who is on duty today?”当时同学们的眼睛齐看向了我，“me?”说着我极不情愿地急忙上前去擦黑板，回到座位履行完带头向老师问好的职责后，英语老师却用家乡的土白话对我说了一句意思是逞什么能想出风头的话后若无其事地开始上课。按常理，理应未换座位前坐最后面的那个同学继续履行完值日生的职责，而我这是主动“补位”呀！深感委屈的我自此对英语课产生了极大的厌恶，往后每次上英语课我的心思都在开小差，但英语老师却从未用比如课上主动提问我的形式让我觉得她那次的责备是无意的！从此我和英语老师没有接触，整个初中我的英语成绩也平平常常！多年后回想，虽然当时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都在一起，同为老师的她理应知道我是谁的小孩，在同事小孩的教育问题上应相互关照些，但人际关系真能这么纯粹？紧接着的不久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在一次上午课间活动时对正在和同学嬉戏的我，用土白话说了一句：“再闹，我用麻袋拎你回去给你爸”，我不知当时班主任是无意还是因工作上与父亲曾有过过节而有意为之！这话对当时由于幼时营养不良而身材矮小的我自认为是极大的侮辱！当即我做了人生唯一的一次逃课，跑到学校的后山大哭。下午没见我上课的数学老师获知原因后下班了到我家安慰我，第二天上午深爱我的化学老师以及曾为我父亲学生的副校长也在课前把我叫到他们的办公室说了些让我宽慰的话。几天后到市里治病的父亲回来知晓此事后，只是轻抚了一下我的头，没说任何一句话，但父亲脸部那复杂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多年后，在了解了父亲因为自己的亲叔和大哥为国民党军官的不良背景，一个市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从起初在高中部教语文到后来被安排到了小学部教体育课的经历，我体味到了这复杂表情中的苦楚和无奈！

虽然后来我以不错的初中会考成绩（化学唯一的一个考满分）考上了县里有名的高中，父亲当年的学术论文和我初中数学老师的学术论文也获得了自治区级奖励，是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参评论文中仅获奖的两位，但父亲还是在我上高二后，在一次市教育部门领导下乡调研了解到父亲的学历以及获得的高级教师职称后拟返聘并推荐他出任小学部校长的极力挽留中退休了！离校时，我和当时上技校的二哥去接父亲，他的不少同事和部分学生（其中或许有我工作后机缘结识并向我提起父亲后来做到县委书记和市长以及市人大主任厅级干部的那几个学生）给他送别，行李仅一床被褥和一只平时用来装贵重物品和衣服的竹编箱子，我和二哥用两部自行车的尾座绑着推出了校门！

到县城上高中后，虽然数理化等科目一直是班里比较突出的几个，也深得任课老师的喜爱，总分也能保持前十名左右，但英语成为我短腿的问题被兼政治老师的班主任约谈了几次，自己也花了心思，下了功夫，在课上也积极举手提问，但效果还是不甚如意。高二下半学期，整个年级来了一批市师范学院各专业的实习老师，一男一女的两个英语老师被安排到了我们这个平常年级英语平均分相对比较差的班（高一教了一年的英语女老师据说为了和大学的男朋友在一起离职跑深圳了，代课的英语男老师教着我们年级三个班和高一的一个班，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女老师很漂亮，家就住在县城里。经过短期的相处，实习老师对班里各位同学的情况都有了基本的了解。在一次晨读里，实习女老师对为数不多大声朗读英语（其他同学普遍朗读语文、政治等）的我在窗口投以了一个表扬的目光，并示意我出去一下。出去后，老师和我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交流，在了解到我初中上英语课的经历后，鼓励我说你当时没做错呀，但对老师抱有成见，吃亏的永远只会是自己。老师担任的课多，面对的学生也不少，不可能顾及到每个学生，只有学生从心里喜欢学，进而喜欢听老师的课，这样学习的效果就会好。我说都高二了赶还来得及吗？老师肯定地说：“我看你很聪明，肯定行！”

往后的几天，实习女老师用课后的时间和我深入地交流了几次，教了我一些方法，强调学英语最重要的是要培养语感，只有通过背诵文章和大量好的句子，语感就会逐渐表现出来。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的晨读我都是用来朗读、背诵英语课文，平时遇到实习的两位英语老师，他们都有意用日常的口语提问我，让我感觉到了学习英语的快乐！在老师教导的基础上，我自己还按语法对每个句子的“主谓宾定状补”进行了划分标识，在理解的基础上这样背诵起来感觉更快了。两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实习女老师回到学校后用书信继续鼓励我，我的英语进步是明显的，在期中考试后的一次单元测试，我竟成了班里的Top1！我的英语任课老师、班主任以及同学们都惊呆了！随后的英语课堂提问经常是我和其他几个英语比较好的同学在热烈抢答（后来竟然因为这种情况，班里的不少同学向班主任、学校领导建议又换了一位英语老师），短腿的英语竟然成了我引以为傲的强项！以致大学期间我的英语成绩也长期保持班里的前茅，也是系里第一个过英语四级的同学。并且这种学习的方法也让我在往后的学习和工作中很快就能学会多种方言，拉近了沟通。工作后的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上，同学们还拿这个和我开玩笑，嬉笑地质问我当时是不是给英语实习女老师写过情书，要不然哪来的神力让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厉害！只可惜当时的书信因为上大学后，让家在县城平时寄住的三姐把它和我高中的所有书本一起当废纸称斤卖了！

我五年的大学生活过得平淡无奇。高考时，因为家里的哥姐们遇到九十年代初的下岗风潮，当时凭非农户口读技校包工作分配的几个哥姐下岗了，家里只有在乡里小学做食堂勤务的大姐和在市里一家上市公司工作的二姐有收入。面对家庭这样的变故，一直成绩还不错的我高考失利了，不甘心又到县里最出名的高中复读，在最后冲刺阶段，每次回家母亲都含泪指着因情绪低落一直呆在家闭门不出的二哥向我唠叨，告诫我一定要努力读书!唉，这样的环境对再次面对高考的我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结果是只过了当时的专科线但不到本科线，没办法，只能选了个专业还不错的学校先读着！上大学后，心仍有不甘的我继续发奋学习，大一、大二两年连续保持着班里前三、系里前五的成绩，后来在大二下半学期通过学校的遴选推荐参加了自治区首次专升本统考，顺利考入了另一个本科大学，并把专业由工业电气自动化技术改为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按学科和学分的要求在新的专业继续读了三年的大学。大学期间，由于父亲每月给的钱不多，手头相对拮据的我没怎么参加社团活动，每学期除了拿获得的一等奖学金和校长奖学金请老乡和同宿舍的舍友吃饭，偶尔也陪衬个别舍友打着联谊宿舍的名头接触其他系某个班的女同学而安排的饭局，平时晚自习后没事就往英语角里钻，为此还练就了一口不错的口语！

工作后，看透了职场规则，也释然了人生得失！凭着自己的努力，有收获也有遗憾！再过两年工作就满二十年了，时光如梭，岁月荏苒！回首自己成长的过往和点滴，每每在自己遇到挫折或周遭时，我总在内心和自己说：“没事的，趟过去就好。或许这就是我人生的必经之路！”为此，在接连两次竞选副处落选后的某年，我给自己写了一首《望远：阴云遮阳时有日，勿忘凌云壮志踌。直观攀登莫问高，总有风清云淡时。》的诗，也让已过国家书法四级认证的儿子用隶书给我写了“向上向善”四个字裱框后挂在书房，权当赠给不甘的自己，也勉励自己要把眼光和胸襟放得更高、更广些！因为我坚信：只要善待自己、善待生活，生活就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付出！

也正因为如此，近年深受失眠之苦的我于今年三月一个周末的子夜开始写下了《这夜》的一首诗，并尝试着在中国作家网投稿，没想到竟然发表了！往后每至周末或节假日的深夜，看着爱人和儿子已入睡，伴着轻音乐自己的思绪就会放飞！创作的冲动和灵感就会迸发！

“平静一些，再平静一些，看那萤火虫飞进了我的窗口，闪现了我的记忆,不要解释这夜,我又梦回到了童年,看到了清澈的河流和洁白的浪花,听到了邻居的闲聊和伙伴嬉戏的欢笑!”

“平静一些,再平静一些,看这月光应邀来到了我的窗前,明了了我的思绪,不要解释这夜,我已不再失眠,因为是风总会逝去,是雨总会洒落,是爱总会永恒!”

“平静一些,再平静一些,听风儿把窗台的那串紫风铃吹响,温馨了我的心房,不必解释这夜,熟睡也会是最好的答案,因为明晨,关爱我的人,会看到我的安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