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连着村里几十户人家,另一头弯弯曲曲的路不断伸向远方,这便是老家的村口。村口是村庄的大门,是村庄的出入口,是给我们带来希望的地方。
我们村子的村口,在村东头,地势高,长着许多树木,有核桃树、杨梅树、香樟树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种。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便穿过树林,洒满整个村庄,早起的人们顿时精神起来。我们村子形如一张座椅,村口就像靠背,两边都是群山,祖祖辈辈的村民坐在“椅子”上,生活着,奔波着……村里人去地里劳动,也要经过村口。外边人进入村子,也要经过村口。
听父辈讲,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村匪患比较严重,村里常有土匪来犯。村里的男人便自觉组成巡逻队,轮流在村口放哨,当发现土匪走到半山坡时,放哨的人便立即通知村里男女老少躲到村庄旁边的“烟盒洞”。土匪到来发现村里“空无一人”,每次都是悻悻而归。待土匪走后,村民又恢复正常劳作。正是村口独特的地形让村民一次又一次躲过匪患,让生产生活得以继续。每次听到父辈谈论当年关于“躲匪的故事”,懵懂无知的我便听得津津有味,村口也变得愈发神秘起来。
记得小时候,家里比较困难,能吃上水果糖、饼干等“零食”是非常稀罕的事。只有在街日大人拿鸡蛋、菜椒、西红柿等副食品到集镇上卖掉换回糖果后才可以“一饱口福”。每到这个时候,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便早早来到村口等候,谁家父母赶集归来买回水果糖,便屁颠屁颠地跟在大人后面汇报一天来的学习情况以博取大人的高兴。这时便觉得村口离家中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是何等的漫长。小伙伴们回到家中,边吃糖边听大人讲一些赶集的新鲜话题和山外故事,觉得山外是那样广阔,想象着山外的世界,不知不觉间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便甜甜地进入梦乡。
每个村庄的村口,都有明显标记。比如大槐树,古老的柏树,等等。我们村口有一棵大青岗树,也不知道它活了多少年,在我记事起部分树皮已经外露,但是依旧很茂盛的存活着。每到夏季的傍晚,便有很多昆虫在青岗树上栖息。其中有一种名为“绿娃娃”的小虫,脚、翅膀、头部长得五颜六色,非常漂亮。每当放牛归来,我们几个小伙伴便捉几只“绿娃娃”,拿回家中在翅膀上系上线头,手拿着线头像放风筝一样在空旷的地方来回奔跑,让“绿娃娃”来回飞舞,非常有趣。在那个童真的年代,村口的青岗树和捉“绿娃娃”为我们增加了不少乐趣。我们村口长着许多杨梅树,每到端午时节,便是杨梅成熟的季节。村里的小孩个个都是爬树能手,放学后,我们书包一放便冲进树林,“嗖嗖”几下爬上树摘杨梅吃。那红艳艳水泱泱的杨梅,吃起来可是又酸又甜,果肉酥软,用舌头轻轻一蠕动,红色的汁液便在嘴里暗自弥散开来。不知是谁高声朗诵起《故乡的杨梅》,顿时,整个树林读书声、嬉笑声、打闹声交织在一起,趣味无穷。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村里的孩童也在慢慢长大。一拨拨的学子穿过村口,到更远的地方求学,寻找未来的梦想。每走出一个学子,村里一个叫满婆的长辈都要送到村口,千叮咛万嘱咐,目送学子一步一步走向远方,直至看不见。我在外读书后,只有到每年的假期才能回家。不能回家的日子,梦里依然清晰记得,母亲站在村口,盼儿归来的眼神,和那高兴的心情。梦里依然清晰记得,满婆那慈祥而坚定的眼神,让我们在前进的路上不再迷茫。
如今,在外工作,总有一种思绪,是那忘不掉的乡愁。总有一种感动,源于村口给我们带来不尽的力量。很希望回到家乡,站在村口,闻闻从那里飘来的泥土芬芳。我们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忆起故乡,就会想起那余温尚存的村口,他是温暖的驿站。
村口是沉淀记忆,滋生牵挂,放飞企盼的地方,是守望幸福的地方,是一生一世不会忘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