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那座山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对山一点也不陌生。大山的灵秀和宽容孕育了一方勤劳质朴的村民。我对山有一种敬畏，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题记

一

老家门前那座山，其实也是很普通的一座山。说是门前，其实这座山离我们所在的寨子有十余公里，垂直距离至少也有七八公里。只因它的海拔较高，有1200余米，无论走到哪个地方都能看见这座山的面目，在老家的房屋一推门便见到这座山，就像是在门前一样，真有门对青山千里秀的独特意境。这座山叫做波螺山，因整座山形象陀螺状而得名。“波螺”（农村方言）即“陀螺”，是一种民间玩具。波螺山由唐家湾、波家坳、八台坪、木瓦庙等几个大的地块组成，面积有2000余亩，周围散落着烟占、天堂坪、瑶山几个村落。

从老家房屋的门前看过去的是波螺山的正面，就像一座房子一样，山顶就是房屋的梁，山梁就是檩条，树木就是瓦片，沟渠就是瓦沟。海拔高、坡度陡，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守护着、滋养着周边的村民，为人们防风御寒，涵养水分。从老家远眺这道“屏障”，就像一张多彩的画布，一年四季格外分明。春天，满山遍野的梨花、李花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竞相绽放，成了花的海洋。夏天，树木长得郁郁葱葱，密密层层的枝叶把森林封的严严实实，一片绿色的世界。秋天时节，树叶黄了，草木枯了，落叶满地，一个全新的画面展现在眼前。冬季来临，天气骤冷，山顶上、树叶上到处都是雾凇、冰凌。降雪后，厚厚的积雪将这里装点得分外妖娆，如诗如画。从老家爬上波螺山要绕过烟占和天堂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未通公路时，走路来回需要两个小时。当爬上山顶，只见地势非常平坦，视野非常开阔，顿觉神清气爽，凉风习习。眺望远方，群山连绵起伏，让人领略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大雾弥漫的日子，登上山顶，有一种腾云驾雾、优哉游哉的感觉，让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二

波螺山水草非常丰盛，山面生长着枫树、香樟树、映山红和许多杂木。平地上到处溪流潺潺，青草依依。记得小时候，我们寨上家家户户都要将牛马赶到波螺山的波家坳、八台坪放养，这里成了牛马吃草、玩耍、奔跑的乐园，饿了，到处有青草吃，渴了，随地有水喝，玩到兴奋处，从这个山头冲到那个山头也不知疲倦。每到周末，我们寨上的小伙伴都要到这里“找牛马”，防止牛马到处乱跑，防止被别人偷走。 找牛要容易过，因为黄牛奔跑的速度没有马快，只要吃饱了就不会乱跑。而找马，即使发现了也难以抓住。我们从家出发时往往要带一袋玉米，当发现自家马后，就要拿玉米哄它，当它靠近人后就瞬间抓住它戴上铃铛，待马吃完玉米后就又松开让它自由吃草。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下次按照铃铛响的方向找马，以至不那么费力。在农忙时节，我们就要帮父母干农活，除草插秧，往往几个月都没有时间上去找牛找马，当再一次到波螺山找到它们时，它们的身边却多了一个幼崽，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而这里，同样成了我们这帮小伙伴的乐园。春天时节，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宛如一堆堆的锦绣，流光溢彩。丛丛簇簇的映山红千枝万朵、连枝连朵，像一团团热烈的火，也像一群群豆蔻少女，展示她们激情燃烧的岁月，放飞她们如诗如画的梦想。映山红花开，映红了大山，也映红了我们的脸和衣裳，让我们接受到了大自然的心灵洗礼。每每这时，我们这帮孩童都要采摘映山红绕成一圈戴在头上，都要在草坪上打闹、做游戏。在山上，还有一种叫马奶奶和牛奶奶的野果，马奶奶有点像猕猴桃，但没猕猴桃那么大。这两种果熟透后味道酸中带甜，非常好吃。每次来找牛马，我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马奶奶和牛奶奶吃，自己吃饱后还要装满荷包带回家给哥哥姐姐们吃。

三

在逻沙初中读初二时，我们班曾组织到波螺山春游，全班五十几号人，背着锅碗瓢盆，翻山越岭步行三个多小时来到这里搞野炊。我因对这里地形比较熟悉，自然成了大家的“向导”。到达这里后，选一块平地坐下来先吃一轮糖果，接着架起锅灶烧火煮饭。我记得那时班主任买了一只大大的鹅来杀，我们第一次尝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大家吃得非常尽兴。我记得当时我是全班年级最小的，班主任夹了一只鹅腿给我吃，让我直吃得满嘴冒油，浑身舒爽。吃完饭后，全班分成五组做游戏，比赛跑步，跳绳，那一天，大家都抛开学习上的压力，玩得非常开心。

波螺山上有一座木瓦庙，我们不知道这座庙是何年修建的，也不知它的来历。每当我们经过这里时，总感觉阴森森的，不敢朝这里吐口水，也不敢在这里撒尿，这让波螺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周边的村民，每到过年过节都要到这里敬香敬茶，也就这个时候，这座庙才热闹起来。听老人讲，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另外一个村的村民在这一带种植玉米，每到待收的季节夜间都要派人带上火统轮流值守，防止野猪偷吃玉米。每当夜幕降临，值守的人在山上“打喔吼”，另外一个人听到后，也跟着“打喔吼”，一方面是壮胆，另一方面是为了吓退野猪。不过到我们读小学的时候，因牛马残踏太多，这里已经成为荒坡，没有人种植玉米了。

四

波螺山奇峰叠翠，绿树成荫，溪水潺潺，再热的天走进茂密的树林后也感到浑身清爽，汗水顿消，疲劳不在。特别是唐家湾这湾水，常年不断，非常凉爽，过往的行人都要在此歇脚，然后用树叶卷成漏斗状舀上一口来喝，凉凉的感觉直达心底，口渴顿时消除。初三时，我家去雅长上岷山种玉米，这里是必经之地，当从老家出发爬上一坡，到这里已是累得气踹嘘嘘，口渴难耐。父亲总要将马鞍卸下来，让马喝个够，在一旁吃草。然后，父亲拿自带的水壶灌一壶满满的水坐在大石头上边喝边烧烟，不时询问我的学习情况，当听到我的学习又有进步时，父亲脸上绽放出会心的笑容，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波螺山有两大水系，一股是经老家对面的那道“屏障”流下甲湾、苏家湾，小时候我们老家的水井干旱后大人就要苏家湾“挑远水”，如今也吃上了来自这座山的自来水。另一股经唐家湾流下高楼进入地下河。唐家湾这股水没有树叶浸泡，富含多种有益的矿物质。近年来，随着政府投入的加大，从这里引水出来后为周边的天堂坪、烟占、瑶山拉上了自来水，甚至邻村的岜木、黄坪也解决了用水难问题。

而今，这座山周遭的路面愈来愈好，从我们老家到烟占再到天堂坪都通上了水泥硬化路，甚至连接上了波螺山后面的全达村、塘英村，已发展成了循环路。驱车上波螺山也是仅仅二十分钟的时间。生在大山，长在大山，有机会，我定要邀上伙伴一道再次到波螺山赏花看雾，采风拍照，听鸟语闻花香，去追寻童年那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