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在呼唤

无情的季节无情的雨，多雨的夏天，多事的夏天。今年夏天注定来得不同寻常。天气炎热的日子让人惶恐不安，心神不定。下雨的日子又让人隐隐担忧，心生惆怅。特别是六月的几场暴雨，来势汹汹，完全不识人间烟火。

6月16日晚，百色市凌云县遭遇强降雨，持续暴雨引发山洪，乐业新化镇百坭村驻村“第一书记”黄文秀在回村开展扶贫工作途中遭遇山洪，不幸遇难，年仅30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扶贫路上。

而对于这场暴雨，我也是深有感触的。6月16日下午，我帮在县医院治疗的父母办完出院手续，开车送他们回逻沙老家时，天气虽然阴沉，但还是看不出有暴雨的迹象。父母出院，我心情有稍许的轻松，于是我从家里找来兰花计划移栽到我们住宿楼的楼顶。当返回乐业行车至武称一带时，暴雨伴着雷声倾泻而下，让人猝不及防。这场降雨一直持续到半夜，以至于再也没有心情上楼栽种兰花。

第二天上午，我去县委党校培训，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一个同事，他告诉我，昨天晚上的降雨凌云县伶站乡九民水库降雨达300多毫米，持续暴雨引发山洪。国道212通鸿水泥厂路口至弄孟屯路段被洪水拦腰冲段，有过往车辆被洪水冲翻冲走，有人员失联。新化镇百坭村第一书记黄文秀也失联了，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惊得话都说不出来，顿时让我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悲痛的消息传来：黄文秀已经遇难。

三十岁，正是如花的季节，正是奋斗的岁月。质问苍天为何如此无情！试问洪水为何不惜英才！可是，山无言水无语，可敬可爱的文秀离我们而去了。其实，我与文秀本该有一面之缘的。那是去年十月，我还在扶贫办时去百坭村核实屯级路，到村部时村支书接待了我。周支书告诉我，他们村来了一个既年轻美丽工作又认真负责的第一书记，今天她到县里报材料了。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忙就算了，她回来后你们将核实情况告诉她就行了。非常惭愧的是，我对文秀的熟知竟是在她出事后各大媒体的报道和朋友圈转发的信息。

有一阵感动总是倘洋在心头，有一种思绪总是封存在心底。近段来，在我心中一直萦绕着两个字－－感动。

在这段日子里，我每天下班后第一时间都是守在电视机旁收看相关的新闻报道和电视栏目，第一时间翻看手机信息了解她的事迹。文秀的往事就像书本一样被我一页页的翻看，让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感动的心绪让很少失眠的我久久无法入睡，心潮就像巨浪一样翻腾。这让我想起了臧克家为纪念鲁迅而作的诗《有的人》，有这么一句话：“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那些“死了却还活着的人”是那些伟大的人物，他们生前为人类作出卓越的贡献，死了还活在人民心中。可是伟大的人物离我这样的普通人实在很遥远，所以我一直没能领悟这首诗传达的思想。直到今天，文秀的事迹感动了全国上下，也深深触动了我。我觉得用“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来形容文秀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她永远活在同事的心中，活在贫困户的心中，活在人民的心中。

带着感动的思绪，带着沉重的心情，我和几个文友走访了百坭村，对文秀在百坭村的工作、生活、学习的点点滴滴进行深入的了解。百坭村依山傍水，环境优美，想必文秀在这里工作很清苦，但一定很愉快吧。这从文秀的心得体会《扶贫：从新手到熟路》里的一句话“我心中的长征，驻村一周年愉快”就可以看得出来。走访中，文秀生前一幅幅生动的画面跃然眼前：为了与群众“零距离”接触，你放下“高材生”的架子，爱美的你穿上了最普通的衣服；残疾老人眼睛看不见，你晚上定期送她回家；留守老人行动不方便，你亲自敖粥送过去；贫困户在农忙时节顾不上打扫卫生，你亲自为他们整理杂物，清扫房前屋后；贫困户对扶贫政策有疑惑，你亲自送政策上门，为贫困户释疑解惑；当群众有纠纷了，你充当“调解员”想方设法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爷爷五月份离世，父亲身患癌症，你却没有告诉任何人，把心中的苦痛默默埋在心底……

走进她的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物品堆放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走进她的房间，一张简易的床，一把吉他，一顶草帽，生活过得简单而充实。吉他似乎还在回响着她为村里小孩弹奏的动听的曲子，草帽上还凝固着她走访贫困户留下的汗水，笔尖上记录村里脱贫清单的文字似乎还在勤奋地跳跃着。对于百坭村的群众，一切如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总觉得她还在办公室办公，仍在访贫问苦，还没有远去。当一切回到现实，原来是泪水模糊了双眼。当我们在百坭村采编时，有一只漂亮的蝴蝶立在办公室的窗口久久不愿离去，一首歌的歌词顿时在我心中回荡，“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当时我在想，难道是文秀化身蝴蝶来看望她日思夜想的乡亲么？

她深处险情，还不忘拍下视频画面：暴雨如柱，雨刮器刮过不停，前方洪水蔓延，电闪雷鸣；另一组画面是她发出的信息，“有一辆车已经被水冲走了”“我不懂怎么办了”“请为我祷告吧”。这是最难忘也最让人心碎的两组画面，足见当时她进退两难，非常无耐。这也成了她遇难前留给世人极为珍贵两组画面。人心是最坚强的，也是最脆弱的，看到这两组画面，我相信大多人都会心潮汹涌，泪如雨下……

给你一场意外
上帝拽走了你的生命
留下你的灵魂
在人世间
让凡人歌唱供养
逝去的生命
接受命运的安排
高尚的离别之日
将被世人永远记住
怀念并拜读你的灵魂

心有初心，自成芳华。有初心的青春才有色彩，有拼搏的青春才有光芒。文秀一定知道她心中的初心是什么，一定知道她心中的使命是什么。田里的秧苗插完了，路面在硬化了，砂糖桔要丰收了，文秀，你却走了，走得如此悲壮……

这朵花，吻来了晨光

画的霞，在她的脸上

香味渗透着大山

大山的呼吸，她的气息

蜜蜂来不及采访

她就躲起来了

那山洪要带她去哪里

她要嫁给扶贫的洪流

山里也有海，山海茫茫

我发现浪花的色彩

她端坐在山之舟上笑盈盈

不象雪白的浪花有涛声

她首先酿造眼泪

然后大山奔流泪水……

假设她不会开车，假设没有那场暴雨，假设她偶尔偷一次懒……什么都不用说了，过去已经成为过去，假设已经没有假设，文秀心心念念的扶贫事业还需含泪继续。人在哭泣，水在呜咽，鸟在悲鸣，他们在共同诉说着一个凄美的故事。大山在呼唤，文秀，你快回来，群众需要你，扶贫需要你。可是你却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永远不再回来了。天还是那个天，云还是那片云，河还是那条河，树还是那排树，不同的是，你已离我们远去。

我只有在心中深切的呼唤－－文秀，文秀。 

（写于2019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