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田宗乾的头像

田宗乾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6/27
分享

端午水

又是一年端午时,又到一年粽飘香。农村老家的习俗,每到端午节,都要包粽子,煮药鸡蛋,挂菖蒲根。

端午节做的粽子,其实就是三角粑,农村又叫“角角粑”,原料主要是糯米、绿豆、红豆等,顶部呈圆锥形,底部呈三角形,用竹叶将糯米包好后,在底部用细线或稻草捆绑好,放在锅里煮熟后即可食用。“角角粑”吃起来香香的,糯糯的,非常美味。药鸡蛋,则是去山坡上扯来一种药物,将鸡蛋用锥子扎出一个小孔后,将药根插进鸡蛋内,放进锅里面煮。煮药鸡蛋非常讲究,全家每人一个,在鸡蛋背面做好各自的记号,煮熟后剥开鸡蛋,观看蛋黄的形状,如果没有多大变形,表示此人近期比较顺心,如果蛋黄变形严重,说明这人平时做事不太顺利。在农村老家有一个说法是,如果小孩平时挨吓到了,煮出来药鸡蛋的蛋黄会变黑。小时候,我们最怕药鸡蛋变黑了,这样吃起来心不安,感觉不舒服。菖蒲根,大门每边挂一根,农村用它来驱邪,祈求一年风调雨顺。

 “五月五,端午水。”民间把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前后的较大降水过程称为“端午水”。“年年端午风兼雨,似为屈原陈昔冤。”每年端午节前后,很多地方似乎总会下雨。民间也常有“端午涨水”的说法,由于在端午节有竞赛龙舟的习俗,所以 “端午水”也称作“龙舟水”。”在我们老家,属大石山区,没有江没有河流,赛龙舟只能是听说或是从电视上看到,因此,老家的端午节期间的降雨只能是纯粹的“端午水”了。

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每当端午节前后,总要下雨,而且有时一下就是两三天,如果哪年不下“端午水”,我们会觉得非常不习惯。每当下“端午水”,意味着新的希望到来了,山坡上到处流着洪水,场面非常壮观。稻田里的水四面溢出,形成了一道道“瀑布”。沟渠内的水争先恐后地向前奔流,深怕错过一次美好的约会,树木经过雨水冲刷后,显得特别青翠。“久旱逢甘露”,这时,种下去的玉米喝足了雨水,得到了滋润,奄奄一息的玉米慢慢地“起死回生”,被啃食过的小草又长高了,牛马的美食又有了。

老家种的稻田,田边(地名)那片没有水库,没有水源,大多靠“望天水”。远在七八公里之外的逻瓦那片,有水源,但是周边村屯的田大多集中在那里,所以用水也非常紧缺。我家的“秧田”是在一个叫刘家湾的地方,三四月份父母买来谷种撒在秧田里,一个月长高后再移栽到逻瓦和田边的田里。每到下“端午水”,父亲就连夜赶着牛,扛着犁耙打着电筒赶去逻瓦耙田。耙田既是一项体力活,也是一项技术活。第一遍,要耙得深些,让水尽量渗到底部,第二遍、第三遍,就要将田泥拌细拌匀,如此反复,直到能够用手指轻轻插到底部为止。一遍又一遍,当耙完几丘田时,父亲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此时,天也准备亮了。而母亲,在家也不闲着,半夜爬起来包“角角粑”,烧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和着母亲的咳嗽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们。母亲要在天亮后背着煮好的“角角粑”拿去给父亲做午餐。在那个吃饭、穿衣还很困难的年代,在那个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美食的年代,父亲一口气可以吃下七八个“角角粑”。当然,为了我们几个孩子,他往往是吃了四五个就骗母亲说已经吃饱了。

“端午水”来临,父亲常常风雨兼程,与时间晒跑。当耙完逻瓦的田,马上又要赶来耙田边的田,所有田耙完后,母亲就去和寨上的人“换活路”,集中十多过人一天将秧苗插完。那时,我们家几乎没有得好好地过一个端午节,没有得安心地一起吃过饭。往往是,父亲扛着犁耙,母亲背着背篓回到家时已是晚上,我们几个孩子早已睡着了。但是,我们毫无怨言。在我们心目中,父母就是我们心中的“田”,给我们带来希望,父母就是我们需要的“水”,浇灌着几个子女一天天长大。

现如今,我们几姐妹都已成家立业,也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的成长是用父母的泪水、汗水、苦水换来的。今年端午节,又下了一场“端午水”,难免让我心生惆怅。父母渐渐老去,当年的“田”渐渐龟裂,“水”慢慢干枯,我们反过来成了他们需要的“田”和“水”了。于是,清早起来,我带上妻子儿女,驱车直奔老家,就是要和父母过上一个安心、安稳的端午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