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风中

一

时维秋月，金风送爽。这几日，蓉城的上空，万里无云，悠远空灵。

吹来阵阵微风，空气中弥漫着，那正在盛开的月季花香。花有红色的，黄色的，粉色的，朵朵娇艳，香气扑鼻。

除了两盆月季花，阳台还被满树的繁花遮掩，那是两盆艳丽的三角梅。硕大的花盆里，几乎全部长满了树根，根须已外露，丝丝缠绕。

花的颜色虽然都是红色，却又红的不同，有大红色，玫瑰红，还有开久了以后，逐渐变淡的浅红色。从九月至今，它已经整整盛开了一个多月，给这肃杀的秋日，增添了活力和生机。仍有大片、一簇簇的花儿，还未凋零，在瑟瑟秋风中傲然挺立，依然绽放，风采卓然。

这段时间天气不错，没有再下雨，天天都在出太阳，大概就是所说的“十月小阳春”吧，这在蓉城，可是难得的好天气，暖暖的舒适感。在阳光普照的阳台上，享受温暖惬意，打开酷狗音乐，一边听着优美的曲子，一边嗅着花香。清风吹过，香满阳台，如同秋日的私语一般，陶醉其间。

听着听着，被那首《Souslevent在风中》吸引，那是由天后CelineDion席琳迪翁和乐坛天王唱将Garou加鲁，在联袂深情对唱。这首曲子，摘取法国NRJ音乐奖年度最佳合唱奖。

我被男歌手加鲁那粗犷沧桑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吸引，也被女歌手席琳迪翁纯净磁性的天籁之音着迷，更为这首美妙激扬的曲子震撼，直击我的心灵和灵魂深处。

记忆之门被徐徐打开，在风中，有多少前尘过往，多少悲欢离合，多少伤怀情感，多少人间沧桑；在风中发生，在风中凌乱，在风中哭泣，在风中相思。有太多的诗篇，难忘往事，惹人触生怀想，不胜回忆，回味，动情，动容……

二

风，由空气流动引发，是一种自然的现象，它是由太阳辐射热引起的。自古以来，无数文人墨客，对一年四季的风，留下不少关于风的诗篇。

蓉城的春天里，春风最是和煦，温柔，“吹面不寒杨柳风”不似北方的春天，刮的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风。春天的蓉城最美，不似古时塞上的孤城，戍边将士们吹不到的春风，“羌笛何须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喜欢成都的春天，人体最佳舒适感。

夏天的蓉城，最喜欢风雨，情愿“山雨欲来风满楼”，那样就可以解除闷热，清凉了那炎炎夏日的酷暑。“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那日日流淌不息的锦江水，因锦江而又名的锦城成都，江上吹过温柔的清风，行云流水，成就一幅美丽的天府画卷。

蓉城秋天的风，跟外地的风没有不同。都是“秋风秋雨愁杀人”，秋风起秋雨落，阴郁惆怅，连绵不绝。如同“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般，萧瑟的秋风，寒冽的易水，让人感觉苍凉而悲壮。秋天到了，秋风扫落叶，万物进入静默的冬天，离的就不远了。

冬天的蓉城，比之北方区别较大，很不一样。因为这里既没有北方冬天的“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那样的风雪，更没有“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里也不是边疆，没有冰河。这里的冬天，温度都在零度以上，从来不下雪，更不会结冰。这里冬天的风，刮的也不像北方那样凛冽。

三

在风中，其实有些过往旧事，还残留在记忆里……

在北方农村老家，小时候在那里生活过七年。从有记忆开始，最美好的童年时光，在七年的风风雨雨里，度过多少个春夏秋冬。

那时总是贪玩，在爆热的夏天，阴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可小伙伴们，照样疯跑。大风吹的实在凉爽，却好像反而刺激了我们的神经一样，人变得更高亢，莫名的兴奋，嘴里呼喊着“噢噢噢”，嗷嗷地叫，像一个个小马驹，漫无目的狂奔，想去追赶风，要跟风儿赛跑。

可爸爸妈妈交代，不让我们再出去疯玩，眼看天就要下雨。一没留神，姐姐和弟弟，眨眼间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剩下我。站在院子里，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狂野的心，随着那些飞在半空中的蜻蜓跳动。它们总是在下雨前夕，舞作一团，非常密集，在我家宽敞的院子里飞来飞去，让我直想跳起来，抓住几个来玩。

以前我不懂，为何蜻蜓总是在下雨前低飞。后来才知道，蜻蜓低飞，有可能是为了防止雨点或雷电伤到自己，所以出于本能，在下雨前降低了飞行高度。在下雨前，空气中的湿度会提高，那些昆虫在飞翔的时候，遇到潮湿的水汽，就会把翅膀给沾湿，所以昆虫要飞低点。蜻蜓就会借此机会，捕捉猎物，因而蜻蜓低飞，预示着雨天将要来临。

看着在风中飞舞的蜻蜓，羡慕它们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风吹的很大，天阴的厉害，很显然，一场大雨很快就会降临。我是个老实孩子，既然爸妈不让出去玩，我只好望着那，在风中自由飞翔的蜻蜓，目光追随着它们的身影，独自在风中凌乱…

为什么姐弟可以不听爸妈的话，去追赶风，而我却禁锢住自己的脚步，不能动弹？这其实是我自己的选择。选择没有对错，只关乎自己的性格。我也可以不听话，照样跑出去就是，爸妈也顾不上拉住我，不会不让我出院门。但我自己想听大人的话，因为我能想到打雷下雨被淋湿的后果，大人们总是为我们好，他们懂得多，就像我愿意跟前院的小姐姐玩一样，她比我大，比我懂得多。

现在回想起来，连蜻蜓都知道低飞躲避雨点和雷电，我们更要注意保护自己，在打雷下雨时候，注意安全。现在知道这个道理也并不晚，什么也比不上生命重要。

四

在风中，还有一些点滴小事，让我们感受到亲情之爱，家的温暖，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忘了多大，好像有一次，和姐姐弟弟他们，大冬天的，不记得上哪去了，出门半天。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寒风刺骨，在寒风中的我们，一路行来，一定是喝了不少冷风，呼吸到鼻腔里，嘴巴里，胃里，各个器官里。浑身沾满寒气，个个冻红了小脸，鼻尖冰凉。

裹着一身风雪归来，回到家，妈妈满脸满眼都是心疼，拍拍这个身上的雪，捶捶那个裤子上的土，她总是担心我们会着凉感冒，一直以来，最怕孩子们生病。于是她赶紧就去熬了一锅姜汤，让我们每个人热乎乎的喝上一碗，快点去去寒气。

姜汤，一直是我妈妈预防生病的秘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看到我们着了凉，或者胃不舒服，她总是会给我们熬姜汤。喝下去后，人会变得暖暖的，从心里开始热乎起来，手也开始热乎，浑身都暖和和的，感觉很舒服。直到今天，过去几十年了，妈妈依然会用她的秘方，关心着老大不小的我们。只要我们谁说声不舒服，她就说要熬姜汤喝，妈妈的爱，体现在一碗姜汤里，暖了我们几十年。

在风中，也发生过一些心酸之事。记得家里院子里的粮仓，曾被大风吹的乱七八糟。

我在农村呆的时间不算长，只限于十岁以前，具体也说不清楚。只记得，靠近院墙，院门那边的大梧桐树下面，有一个粮仓。就是把收获来的干玉米棒子，堆放在粮仓里面，外形堆积成圆柱形状，周边全部是用干草席子，一圈给包围起来的。最顶上，围盖起一圈自己做的草垫子，再盖上一层塑料还是油布之类，用来防水，保护起来不受雨淋。

然而，有一天，草垫子连同防水之类的，统统被一顿狂野大风给掀翻。北方的风，铺天盖地袭来，刮的特别猛，呼呼的，带着吓人的呼啸声，让人有点害怕。大风横扫一切，满院子被刮的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妈妈很快冲进风中，与大风搏击，要采取补救办法，盖住粮仓顶，必须给盖严实，不然被随风而至的大雨浇灌，粮食都会被淋湿。我不知道妈妈在上面是怎么弄的，是不是用石头压盖还是怎的？无从知晓。只是看过去，见她的头发，在狂风大作里凌乱纷飞，遮住了脸。她一个人在上面忙活，忙忙乱乱，急得跟什么似的，也没人帮她。我们都是小孩子，爸爸不在家，他在外地上班，要等到休班才能回来。

那时候的情景，记忆浑沌不清，但现在想来，脑子里出现的却是诗人杜甫，在成都浣花溪畔的那间茅屋，就是今天的杜甫草堂。被狂风卷走了屋上搭盖的茅草，一夜暴雨，衣被都被淋湿，由此他写下著名的诗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诗人也是在风中，被狂风欺凌，他有感而发，体现了忧国忧民的大爱情怀。

妈妈那时那刻，跟杜甫的茅屋，境遇有点类似。只不过一个是吃饭的粮仓，一个是居住的茅屋，人活着最重要的衣食住行，这两样都很要紧。不同时代的不同人，都在风中，经受损害，都各有各的不容易。

我为诗人杜甫的遭遇感叹；当然更心疼自己的妈妈，她受到太多的苦与累，生活的很不容易。多少往事回忆里，都有妈妈含辛茹苦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清晰可见，难以忘却……

五

在北方，春天最能刮大风，我不喜欢北方的春天。有些风中的故事，想起来仍能令我惆怅……

春天的北方，有时候，刮的风比冬天的西北风还大，基本上，你打理得再整齐的头发，一出门，总能让大风给刮得凌乱不堪，最是让人烦心。而且那风刮的，吹干水分，面皮粗糙，干干巴巴，紧绷绷，好难受，让已经习惯了在南方湿润地方的人，体验感很不好，很不舒服。所以我每次从成都回山东老家，都要避开春天，最好的春天，自然是在成都，我最喜欢这里的春天，温润舒适。

记得以前在山东上高中时，那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住在企业的自建房，在没搬进新楼之前，先是住了一段时间平房，后来才搬进新楼房。所以之前那段时间，洗澡很不方便，都是在单位自有的公共澡堂里免费洗澡。

我们家住在南区宿舍的平房，要去女公共澡堂，需要走去北区，中间有一长段大路。那年开春，是个周末，我平时在子弟学校住校，不在家住，只有周末才回家一次。我跟妈妈一起，走去洗澡，拿着换洗衣服，洗浴用品出了门。

走在大路上，才感受到大风刮的有多么厉害。路的周边没有建筑物阻碍物，开阔地的风呼呼直刮，我们从南向北，顶着北风艰难前行。春天一般都刮偏北风，我们正好顶风逆行，我跟妈妈两个人，走的相当困难。妈妈还好，她比我高大体重，我一个小小瘦瘦的人儿，好几次被风吹的直打转，退后了两步。真担心被风刮进路中间，要是正好过来一辆汽车，碰上车就惨了。

那风实在太大，我们埋头一点点往前行，用身体对抗风，与风产生的阻力，全砸在身上。脸吹的生疼，窘迫的都不能喘气，只好转过身来，用后背对抗，呼吸才能顺畅一点。使出浑身的洪荒之力，一边侧着身子半倒着走，一边注意观察路上有没有汽车驶过。艰难的走到地方，洗个澡也真是不容易，主要是那大风，让人受不了。

然而，更不容易的还有一次，终生难忘，那是我这辈子，唯一遇到的一次沙尘暴经历，受尽苦头。

还是在山东老家，刚满十九岁那年的春夏之交，邂逅一场浪漫，我遇到今生的初恋。沉醉在热恋中的我们，经常外出约会。他常让我坐在他自行车前面的大横梁上，圈着我，迎着凉爽的风，骑行在小树林，在无人的街道漫行。

然而，有一天晚上，在他送我回家的路上，突然刮起了沙尘暴。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遇见沙尘暴，之前从未经历过，也未见识过。顿时，铺天盖地的沙子，被巨大的狂风裹卷，暴风骤雨般，重重的袭来，摔打在脸上身上。我们的衣服上头发上，耳朵里嘴巴里，身上全部充斥着沙粒。睁不开眼，被巨大的风沙吹得无法行走，也喘不了气。

他单手抓着他的自行车，一手还拽着吓得哭兮兮的我，怀里还揣着，他送我的花儿。我们顶着风沙，一步一挪，艰难前行。我感觉自己，已经崩溃了，想哭却又不敢哭，害怕沙粒钻进嘴里。后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替我遮挡，半侧身护卫着我，最后把我安全送回家，而他自己，随即消失在茫茫的风沙世界里。我都没挽留一下他，哪怕是等风沙小一点以后，再走也行呀。想起这些往事，不禁深感愧疚，喉咙有些哽咽……

年轻时总是过于青涩，一点都不懂事，只顾及自己的感受，不懂得顾及别人。不仅那次，其实他还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可我只知享受被爱，却并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风中的爱情，有些感伤，从此也慢慢学会，怎样也去好好爱别人。

六

在风中，还发生过许多事情，都难以忘记。既体验过那种，在风中飞翔一般的美好感觉，也感受过为爱思量的忧伤寂寞。

印象里，去云南大理，和朋友在洱海坐船观光。先在船头感受，那迎面而来的风，吹的长发飞舞，面对宽阔的洱海，心胸豁然开朗。忘记一切琐碎之事，享受放空的感觉，人一下子减轻了许多重量似的，去除繁杂，浑身轻快。

又去到船尾，船后面那巨大的浪花，被游艇遗弃在后面，形成一条湖上白色之路。想起似乎有句“你踏浪而来，”那时该是踏浪而去，那条浪花之路，看起来果然是能踏上去似的。两边船舷，跟着一群白色的海鸥，展翅飞翔，迎着风浪，追随着飞船游艇，欢快尖叫腾飞盘旋，其势壮观。

跟洱海差不多，后来去印尼巴厘岛时，坐游艇出海，去贝蒂达岛玩。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大海也是碧蓝的，海天一色。我们几个姐妹，站在疾驰的游艇上面，张开双臂，迎风破浪，向着前方，体验那种在大海上的飞翔感，“我欲乘风归去”，船边，波涛海浪滚滚逝去，有一种绝尘而去的快感，让人激情四射。那种让人兴奋的感觉，非常震撼，淋漓畅快至极。

在风中，也还有过，令人神伤的过往。当年，年轻的自己，为爱落寞，困于情，伤于心，也还记得当时那种感觉。

在城市的街道上，独自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努力忍着委屈的泪水，不让它在大街上流下来，不想让人看见。可是，实在控制不了它，一边骑着车子，一边流着眼泪，骑行在风中。迎着风，两手握着车把，腾不出手，就让风替我擦干泪水。风它知道我的心伤，懂得我的委屈，快速的给我把眼泪吹干，凝结成泪痕，不让我陷于难堪之中……

也曾借用喜欢的一首诗，送给他，与风有关，以表相思：“你就成了那风，从此那娇好的叶儿，在每一个深夜，总是无缘无故地，随风而起，又随风而息。”我对他说，你就像那风，我就是那叶，我要永远追随你；起起落落的心儿，就像这树叶，只因你而起，只因你而落。

那些爱里的落寞和感伤，其实也是美好爱情的一部分，情到了深处。真爱就是用了情，入了心，没有爱怎会有痛，就不会流泪。纪念逝去的青春，怀念爱情里的甜蜜和感伤，所有这一切，都值得回味。珍惜相爱吧，总有一天，你会怀念，那些连伤感，都觉得美好的日子……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我从来不曾歇息，像风走了万里，不问归期，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珍惜世间一切美好，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祝福都能重逢。愿世人皆知，活在当下，珍视今下，不要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赡养老人如此，善待所有人皆如此。人与人相处，真诚以待，以自己的火去点燃旁人的火，人生难得一遇见。

在风中，还让我回想起，老家那墙头上的狗尾巴草，它就在那里，虽然高居墙头，实则非常渺小。狗尾巴草本身，只是一株小草，无力对抗大风，只好随风摇摆。其实人也一样，有时候，处在风中，身不由己。但人又不一样，可以跟风，也可以不跟风，要看自己有没有定力。

凡事，如果你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和思想，目标坚定，就勇做自己，不要去跟风，要做自己的主人。漫天大风吹过之后，才能看见，有谁，还坚定地站在风中，屹立不倒。就像那迎风飘扬的红旗，凛然岿然，独树一帜，自己成为自己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