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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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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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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遐思

窗外,滴滴嗒嗒的秋雨,随着忽大忽小的秋风,下得紧一阵、松一阵。雨从空中降下,撞击地面各种物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下雨不同下雪,雪花飘飘悠悠,虽下的纷纷扬扬,却安安静静,雪落无声。

绵绵秋雨又开始了,刚干爽了不过几天。架不住寒秋的强大攻势,朗朗晴空退避三舍,变得阴暗灰蒙。起初,雨下得并不太大,但冷冷飕飕地下个不停,伴着冷风,裹来越来越重的寒凉之气。我站在阳台上,一股冷风袭来,不禁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双手抱紧胸口。天是越来越冷了,果然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空阴沉沉,雨线不断,升起一片蒸气一般的云烟,如烟似雾,迷迷濛濛。低头,近处是自家阳台上的花草,月季花已经开败,前些天还盛开的红花、黄花、粉花、白花,现在只剩下红色和黄色的花,粉和白已经彻底枯萎,一副惨兮兮之状。“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想起林黛玉的诗,有点怜香惜玉之感,我也来做一个葬花人吧。

拿来剪刀,剪去残花,略修了修小枝,剪掉一些零散变黄的叶子,全部埋葬在花盆土里,让它“化作春泥更护花”。月季花还有几个花骨朵,含苞待放,估计过几天还会开花,只是不知道什么颜色。秋天开的月季花,跟季节一样,带有孤寂清冷之感,始终比不上春夏时节,开得那样灿烂,朝气蓬勃,一大簇一大簇地拥挤着,争先恐后,争奇斗艳,娇艳欲滴,妩媚动人。现在就连花香味都在收敛,放不开,散发出的香味不怎么浓郁。

前些天的阳台,还繁花似锦,满树开满了艳丽的三角梅,现已花自飘零,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秋风秋雨摧残扼杀,抖落掉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花儿,楚楚可怜,在寒风冷雨中戚戚摇曳,被雨淋湿。虽比不上“梨花一枝春带雨”,但,我见犹怜。接着,又一阵急雨来袭,牵牵连连更稠密,雨声也越来越响。

在雨中,在风中,一派秋日瑟缩。但是,阳台上还拥有一片绿色存在,特别显眼。那本是闲置的两个花盆,原先栽的绣球和栀子花,曾经开过多年,盛开时花团锦簇,非常美好。后来却都变得枝干枯瘦,枯萎衰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了,缺了营养,还是得了病,半死不活,今年开的花完全没有以前好,差太远,干脆给拔掉。

前段日子,在这空置的花盆里栽上一些蒜瓣,现在早已长出绿油油的蒜苗。张开手量了一下,得有我手指二三扎长,只是不够粗壮,有些纤细苗条,比不上那种长在田里的蒜苗粗壮。可这都是纯天然的,不含任何肥料,洗一洗,可以直接生吃,跟吃生蒜差不多。叶子呈嫩青色,掐一点捏烂,拿到鼻前闻一闻,非常浓郁的蒜味。

另栽有两盆火葱,小葱郁郁葱葱,身姿挺拔,直直的小腰身,向阳而生,生机勃勃,也有二三扎手指那么高。成都这里气候湿润,适合植物生发,还有那些蔬菜,都很适合生长,特点就是水灵灵。小葱长势很旺,绿意盎然,葱香味很浓。需要时掐一点,下面条,做汤,炝锅,做葱花用,可以随长随掐。

还撒了芫荽种子,也叫香菜,盆里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青绿青绿的芫荽。撒得早的那盆已经长大,可以随时摘来做菜用,另外两盆,也正在窜高。根本不需要去买,足够我们吃,其实就是用它拌个菜,做个汤,调个味,也吃不了多少。

至于春天种的那些小西红柿果,吃了整个夏天,我当补充维生素C,随时去枝头现吃现摘,每天吃一小碗,最新鲜的小水果。还有后面满阳台的辣椒,大部分被拔掉,还剩两棵,至今上面还挂着一些辣椒。去年结的辣椒都还没吃完,特别高产,都还在冰箱里冷冻着。前段时间疫情隔离期间,我们有时就从辣椒树上现吃现摘,都没摘完,明年重选一个好品种,春天播种,就又能吃一年。

阳台上的这些蒜苗,小葱,辣椒,芫荽,三角梅,月季花,无不给萧瑟的秋日,带来一片生机,红花绿叶,互相映衬。在秋日风雨飘摇寒凉之中,显得格外可贵,形成反差。没有悲秋感,凄凉感,萧瑟感;只有欣慰感,愉悦感,获得感。赏心悦目,怡情养性。在秋雨中,有它们陪伴,聊以自慰,寄情于心。

楼下街道小区,由近及远,是一大片高大林木组成的树林,目之所及,全是一大片绿荫,植的是常绿阔叶类树,有一两棵高大的椿芽树,还有梧桐树。最多的则是女贞树,常绿乔木,树皮是灰褐色的,枝黄褐色,为亚热带树种。枝叶茂密,常用观赏树种,庭院孤植,做行道树很常见,能耐-10℃左右低温,而成都冬季都在零度以上。

树顶上,新生发出来,一些浅黄绿色的嫩芽,整片绿树林,颜色有深绿、浅绿、黄绿,深浅不一,但基调都是绿色。有时候,写字看手机,眼睛累了,我常常会站在阳台上观看这片天然绿色,来舒缓眼睛。略远处,还有一棵,叫不上名字的大树,正在开花,开的是大红色花。那些花儿,是由一个个小喇叭红花,组成一大串红花。一串红,鲜艳夺目,万绿丛中一片红,尤其醒目。

雨水飘打在树叶上,把树叶清洗得更干净更翠绿,越发清新,生机盎然。当下已经十月底,马上进入十一月份,外面的世界,依然还是一片绿色的天地,完全没有秋天来到的萧瑟感。但秋雨和秋风,毕竟是寒凉秋天的代表,不同于春日的盎然春意,春风的和煦温柔,春雨的可贵如油。秋要收,接近冬,要开始藏;而春要种,接近夏,要开始长。即古人所总结的“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乃自然规律也。

城市远处的高楼大厦,都被笼罩在烟雨濛濛之中,隐约可见,云山雾罩,雾气腾腾。最远处的那些高楼,已然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世界一片朦朦胧胧,让人傻傻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起了层雾。整个的感觉,高楼大厦如同浮现在半空之中,像是海市蜃楼。

楼下小区的街道上,有少数行人撑着伞,慢慢走过。出租车,小汽车,小货车,快递员骑着电瓶车、共享单车,皆一闪而过,雨中行色匆匆。地面上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环卫工人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吧?不过,过些日子他们会很忙,进入深秋寒冬之后,那时会有大片的树叶陆续飘落下来,铺满道路,需要清扫,就会变得很忙碌。

秋雨似乎很让人惆怅,自古以来,有不少诗篇与悲秋有关。其实,与其说是与秋季有关,不如说是与人的心情有关,都是心情好坏使然。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其实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借雨抒情情更忧。

古有“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秋雨秋风愁煞人,寒宵独坐心如捣。”然而,近来让我颇有感触的,却是李商隐的诗。他收到妻子的来信,问他何时回家,而那时李商隐正在巴蜀之地,窗外秋雨绵绵,涨满秋池,回不了家:“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身上,我正好也身在蜀地。从二〇一九年秋天,回山东看望妈妈,至今快三年了。那年疫情刚开始,如今疫情尚不知何时结束,何时能回家再看望妈妈?诗人是因为“巴山夜雨涨秋池”,雨下的太大,回不了家,我则是因为疫情没完没了,这里那里都有疫情,回不了家。如同窗外的秋雨,下了一整天,仍没有半点停下来迹象,绵绵不绝,似乎还会继续下一个晚上……

上个月,我们这里隔离了二十天。这几天,又惊闻山东老家那里,二度封城,好像距离他们上次隔离也没多久。家里人全部被隔离,妈妈姐姐弟弟他们,一家家,一户户,老老少少所有人,似乎只除了远在他乡、刚解除隔离一段时间的我。这样三天两头的隔离,不知何时何地就突发疫情,谁敢轻易出远门。看来,回家之路尚遥遥无期,完全没有定数。

而我心心念念的,还有妈妈家的小院子,想回去看看咋样了。那年我回家,妈妈就跟我谈起,想重新打理打理,拾掇拾掇院子。我说坚决支持,趁我也在家,可以帮助妈妈干点活,收拾收拾,归置归置。很快,弟弟就找来了工人,重新把院子整体垫高,弄好排水管道,换了新大门,竖起新门头,高门大院,一改过去的小门脸,院墙都粉刷一新,又重新搭了新棚子。我天天在家帮着妈妈收拾,在成都自己家都不勤快,很少干活,结果在妈家使力过猛,一度累的我直喊腰疼。

由于是疫情之后动的工,出于各方面原因,有些拖拖拉拉,等不到全面完工,二〇二一年四月,我就返回了成都。那时,因为疫情原因,我已经困在山东家里,足足有半年之久,很多事还需要回来处理,只能冒险返回了家。疫情之下,确实,谁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各有各的心情和心事,无奈一难言,各自努力的生活着。

雨一直下,还是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望着外面的雨中即景,脑子却在天马行空,思绪纷飞,无边遐想。

想的不是这里的事,还是妈妈和她的小院子。其实之前,弟弟已然拍了许多照片和视频,我看到院子里南瓜结了不少,还有丝瓜、苦瓜。弟弟他们开车回泰安山上老家,给爸爸扫墓,顺便移植回来的花椒树,栽在院门外南边,已结出了花椒粒。一起移过来的还有山楂树,开过白色的花,结了少许的果子。翻新过的小院子,在我走后,已然增加许多新成员,有了新变化,更加多姿多彩,我都还未曾谋面,只从拍的图片视频里看见。

不禁回想起那年,回妈妈家时,刚好也是在十月金秋时节。北方秋季最好,秋高气爽,那里下雨并不多,不似成都秋雨绵绵。赶上有一次下雨,记得那天,坐在一楼我妈的房内,隔着玻璃窗子,看着外面的小院子,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刷刷刷的雨声,在大家都午休的静谧午后,显得格外地响。

院子里,那棵高大香椿芽树,都快长到楼顶了,叶子已经由深绿变成黄绿,那是秋天专属的颜色,正是秋天该有的样子。随着秋风秋雨的不停吹打,偶尔会落下一片,像个长蒲扇一样的大树枝带叶子,干枯发黄,叶落归根。它生发之时来自大地,陨落之后回归大地,这是自然规律,生命的轮回,一切万物无不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院子里停着妈妈的小三轮车,原先的那辆用了很久,已经有些旧了,她也舍不得换。弟弟又给她买了一辆新车,小巧轻便,两辆都放在院子里,换着骑,一辆代步闲逛用,一辆买菜购物能装不少东西。原本我是想给妈妈买个电动三轮车的,不想让她蹬着累,可她无论如何坚决不要。她反而喜欢用脚蹬着,当活动活动腿脚,她的腿不好,这个小车相当于代步工具。

小院门外,种着一棵大红色的地瓜花,园内大大小小的花盆里,有君子兰,各色长寿花,玫瑰红、黄色的月季花,还有几盆兰草。墙根种的有丝瓜、南瓜、苦瓜,顺着墙爬满棚子,覆盖大半个院子。除了一棵大椿芽树外,还有两棵自行生发的小椿芽树,像孩子一样围拢在母亲身旁。此时,都在雨中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绿的更绿,红的更红,更加娇艳。

大椿芽树旁边,是一口压水井。那是早年打的井,用过多年,有一段时间没使用了。近来,为浇花方便,弟弟捣鼓一番,换了零件,又重新启用。我没事就帮着妈妈压水,就跟玩似的,一起一落,一抬一压,地下水就“哗啦啦”涌上来,翻滚着白花花的水花。接了一桶又一桶,浇灌那些院墙内外的花花草草和树木,或者冲刷院子,以及院墙外的门口和走道。有时,弟弟也会自己压水,冲洗一下他的爱车。

我家重新启用压水井的事,惊动了左邻右舍。我离开家后,听说住一楼有院子的邻居们,或者在楼前自家平房储藏室前,有好几家人都开挖了压水井。至今我都没机会回家去看一看,他们的压水井是啥样?据我姐说,有先进的电动压水,不用人力去压,没见识过,以后回家想看一看。

想来还真是巧,古代的李商隐,现代的我,如今的遭遇有些相似,反正一时半会,都回不了家。来试想一下那些画面,他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乡?在西窗下我们一边剪烛,让灯花变得更亮,一边交流谈心。那时,我再对你说一说,今晚,在巴山作客,听着绵绵夜雨的声音,我是多么孤独寂寞,多么思念你想念你!

而我则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老家?在小院里我们母女一边压水,把院子冲洗的更干净,一边聊着天说着话。那时,我也对你讲一讲,今日,在蓉城我家,看着那秋雨绵绵的雨景,我是多么盼望期望,多么想家想妈想院子!

虽然这样一对比,似乎让人有点忍禁不住,带点调侃似的,疑似搞笑。但是,作为两个时代的人,两种境遇,两种心情,两种思绪,必然也是,两种结果。

他肯定暂时回不了家,涨的水太大。而古代的车马,邮件都慢,还不知道用多久,才能收到一封信。我则不然,虽然一时也回不了家,可我有手机,电话,能视频,随时随地,既能听得见亲人的声音,也能看得见亲人的样貌。通过视频,我还可以看见,我想见的小院,和遥远故乡的一切日新月异的变化。比起来,其实也根本无法比,不能相提并论,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我是幸福的。为自己生活在这个国家,高速发展、史上最好的新时代,而感到无比骄傲和无限幸福。

眼下,即便仍有疫情阻碍,其实亦不足惧,相信终有一天,会恢复到以前的自由生活,只需耐心静待。秋雨会停,冬天会过,春天会来,花会再开,四季轮回,一切照旧。再回家时,我要再去压压水井,灌溉所有的花草树木,帮着妈妈,用地下水,洗地刷车。我要陪着妈妈,骑着她的小三轮车,去市场买菜,买我想吃的,那刚烤出来的芝麻烧饼。

也不知怎的,想着想着,心情豁然开朗,信心满满,人有些亢奋。这些美好的画面,让我憧憬,期待,带给我希望和动力,自己把自己,从这秋的落寞里,调动起来。秋雨没带给我什么忧郁,我也没有秋天的感伤,不为赋新词强说愁,只有真实的情感,溢满心胸,充满了振奋向上的力量。

外面的雨声好像有些变小,再去阳台,向远处望去,烟雾淡了许多,视线也清晰不少。我分明看见,远处那棵不知名的大树,树顶处枝头上,鲜艳夺目的一串串红花,就挂在那里,像一串串小红灯笼,红红火火,显得那么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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