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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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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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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千千结

堪忆往昔,岁月悠悠,吾尚年幼,未曾启蒙。小儿顽劣,嬉戏闹腾,山高水远,天马行空。自由自在,乐趣无穷,过往旧事,摇荡心旌。今夕何夕,踏歌而行。

一、这里有个家

在我心中,最难忘怀的是一段农村生活的旧事。悠悠经年,记忆尤甚,总是念念不忘,每每想起,不吐不快。其实我在农村呆过的时间不算久,就是十岁之前。可那个时候,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儿时快乐的时光,十分让人留恋,极难忘却,特别是对母亲的依赖、眷恋之情,能维系很多年,永远无法释怀。

一些陈年旧事,贮存脑海,我想趁着自己还不算老,都给翻腾出来,曝曝光,晒晒太阳。怕有一天,因为时间过于久远,万一发霉烂掉,再也记不起,那无疑就是一种遗憾。毕竟,曾经亲身经历过的美好,不想让这一切,就这样消失殆尽,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想一想,都觉得怅然若失。

要把它们都留住,将这些无形的回忆,化作有形的文字,全部记录下来,留给以后的自己。等到有一天人老了,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脑袋瓜子糊涂,什么也想不起,什么都记不住,那就晚了。过去的那些包括书面也好,电子也罢,以各种形式存下的记录,还能看得见,会帮我回忆起以前的经历和感受。现在用笔墨来书写下来,并作证自己,曾那么开心快乐地活过,拥有过幸福快乐的童年。

旧时光五彩缤纷,头绪纷繁,竟一时无从谈起,印象又不是太深,要谈也都是听妈妈说起过的琐事。日月久远,当时自己的直观印象、亲身经历的真实感受,今天很难准确地表达出来,毕竟这不是写小说,没必要虚构。只从自己有确切的印象开始,应该大约是三四岁起,记忆有点模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知道,我们的家,在山东泰安郊区的一个小村庄。

爸爸经常不在家,他在外面工作,平时家里只有妈妈和我们姐弟几个人。每当爸爸回家休班,我们一家人总会格外开心。爸爸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好吃的食物,他的回归,还带给全家人欢乐,得以团聚的幸福时光。只有一家人,和和美美,圆圆满满地聚集在一起,一个也不少,才最幸福最快乐。

那些在农村的日子里,都经历了什么,竟让我如此念念不忘?其实也说不太清,就是一种感觉,自由自在,安心踏实,温暖温馨;家的感觉,爱的感觉,甜的感觉;美美的归属感,安全感,幸福感。

二、村邻伙伴

我们和村里的那些人一样,家的样貌,大同小异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方方正正的大院子里,建有一座大瓦房,正房旁边的偏房为厨房,院墙远处是茅厕。

记得左边邻居,跟我家一墙之隔,他家有个大姐姐,每天大都在家里呆着,偶尔也出来。她似乎有什么病,听到别人都喊她“疯子”,那时候也不懂,其实可能就是现在的精神病人。

可我并没觉出她有啥异样,她没打过人,没骂过人,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傻傻地笑,脾气看着还挺温和。那时我年龄小,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样叫她,似乎我还常常去她家里玩,感觉挺正常。

我长大些后,人比较野性,爬树上墙,像个男孩子。有些时候无聊,就爬上我家和她家紧挨着的那面院墙,看看她家的院子里,有什么情况,或者干脆就骑坐在院墙上,闲着没事,百无聊赖,扯着墙上长出的狗尾巴草玩。

那些毛茸茸蓬松的小草,就是俗语里说得“墙头草,两边倒”,其实它也是身不由己,风把它吹向哪,它就往哪倒。因头重脚轻,看起来是有点摇头摆尾、点头哈腰的形态。或许它也想拥有自己的立场,渴望拥有自主意识,可一棵柔弱的小草,哪有力量与强大的风抗衡?

名副其实的小草,极像我家那条黄狗的尾巴。拿着草扫到脸上,毛哄哄的,脸直发痒。我一边摸着毛草玩,一边和疯子有搭没搭,驴唇不对马嘴,各说各话,闲扯上几句,无聊至极。似乎还有一些关于她的传闻,可我已然想不起来,可能妈妈和姐姐比我清楚些情况。毕竟,我只有十岁之前的记忆。对她,只记得,我的邻居家,有一个女疯子。

我家前排院子,隔着村里的一条主路,也有一家人,他们家有口水井,有时会去打水。院子里还有一棵苹果树,树不高,结不少苹果。

他们家孩子多,排行老三的女孩叫三妮,比我们年龄都大。不知咋的,我和她很合得来,可是我姐姐偏偏给她合不来,她俩不对付,经常一闹别扭就不说话。而我只是觉得她年龄大,懂得多,喜欢和这样的人玩,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她好像都能懂。

好笑的是,三妮的妹妹,她家排行第四的女孩,名叫四香。我和她却不算多好,我觉得她幼稚,完全没有她姐姐性格沉稳。而这个四香,却爱找我姐姐玩,老爱缠着我姐姐。这个现象颇为有趣,两对姐妹,似乎该互相换换。不过,小孩间闹别扭,也很好玩,有时根本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就是一句话的事,不高兴了就不理,张嘴就说:“哼,我不和你玩了!”

等到哪天玩得开心,就又都忘记了前“仇”旧“怨”,很快就能和好。小孩子的脸,果然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完全没有章法;或者说是那六月的天,像小孩子的脸。反正这两者有共性,都一样随意任性,能随时做到风云突变,让你毫无思想准备:要么被淋成落汤鸡,要么碰一鼻子灰,让你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状况,防不胜防,来不及反应。

在村里,我还有几个小姐妹,好伙伴,名字都快忘了,好像有一个叫红梅?有一个叫英?已然记不太清。还有一家人,我已不记得叫什么,以前关系挺好,我常爱去她家里玩。最记得那一年,我就是坐在他们家门口,听到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沉痛的声音,通告全国人民,我们敬爱的毛主席,他老人家逝世。那一年,是全国人民最悲痛的一年,在一年内,我们还先后失去了敬爱的周总理,朱总司令……

那是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的那一年,我们还在院子里,搭起的棚子里呆过,我当时七岁。似乎现在我都还记得起,自己那时候的样子,无精打采,郁郁寡欢,无心玩耍,深受感染,跟大人们一样,心里难过。跟着悲痛的大人们,胸前戴着用白纸折叠的小白花,参与悼念。

后来那一家人,举家搬迁去了北京,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但我后来还做过一个梦,记得很清楚,梦见我又去了他们家里玩,在那熟悉的院子里,有棵柿子树长得很旺盛,挂满了红彤彤黄橙橙的柿子。希望他们也像那火红的柿子一样,在北京一切顺利,柿柿(事事)如意。

那个叫红梅的,很多年以后,和四香一起,我曾经见过她俩一次,然后几十年间,就再也没见过。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不管和谁,有缘分遇见,在一起时,彼此要好好珍惜,好好相处;当有一天大家分离,也许此生再也不得相见,成为永远的路人。能陪上走一段的,已是很有缘,一辈子都遇不上,肯定就是缘浅。世上这么多人,能遇见确实缘分匪浅,一定要懂得好好珍惜。

三、四季之春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大地回春,所有的植物都在疯长,荠菜长得正好,满地都是。在杂草丛生处,在麦子地里,在田埂路边,随处可见,一大朵一大朵,青绿叶肥,也有开了小白花的,那就老了。

我和姐姐挎个篮子,在春天的土地里跑来跑去,不时挪动位置,寻找荠菜。那时地里的麦子长得正好,绿油油,冒着“针尖对麦芒”的尖。麦地里的荠菜,就挨着土梗路边,遍地铺展,很容易找到,能挖到很多。篮子被塞满,压得很紧实,还不时使劲再往下压一压,倒腾出多一点的空间来装荠菜。

当我们满载而归后,这些荠菜,经过清洗,混合搅拌上面粉,磕上鸡蛋,加点盐,葱花,放油锅里煎成锅塌菜饼,最是美味。荠菜清香的原味,加上鸡蛋的鲜味,都是天然的食材,实在是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荠菜还可以包饺子,也非常好吃,那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春天里的原始美味。

现在也还是会有荠菜吃,不知怎的,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为什么感觉、记忆里,小时候吃的东西,总是那么香?是因为地里没打农药、土地没受污染吗?还是因为过去太贫穷、现在物质丰富口味改变?也许都有。

等到五月槐花开得时候,又是我们喜欢的时节。我家院墙外面有棵槐树,到了季节就会开花,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像跌落凡间的小精灵,纷纷繁繁,密布聚集。槐花清香微甜,也是可食的绝好原材料,天然的鲜花,用来做槐花饼吃,也是我的最爱。

槐花饼做法,跟做荠菜饼差不多。从树上整串的撸下来,清理过后洗干净,也是掺面粉,鸡蛋,盐,葱花,稀稠随意,就是加面粉多少的问题,锅里倒油煎熟,那股香味着实诱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就是出生在热情的五月,槐花盛开的季节,就很爱吃槐花饼。那股清香味儿,加上鸡蛋的鲜味,让我觉得特别好吃,就好这一口。

前些年回老家,我们还专门去寻。在山前的农家乐饭庄,点那里的特色地锅土鸡和野菜,必定要有这个槐花锅塌饼,既可以当菜,也可以当饭,饭菜皆宜,让我大饱口福,吃了个饱。

春末夏初,我们还爱在村子里,东边较远的一条大河旁边玩。河水太深,激流汹涌,不敢下去。但河边路旁,却长了许多棵桑椹大树,树高好几米。有些树干树枝长得很长,都伸进河里,悬挂在河面上。

树上结满了肥美多肉的桑椹果,娇艳欲滴,又红又紫,熟透了的,颜色发黑紫,看着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一口吞下。这些果子委实诱惑着我们。为了摘这些果子,我们只好冒险,小心翼翼地爬到树上采摘,身下就是滚滚流水,万一树枝断了,或者人一不小心掉下河去,会被激流冲走。为了吃到酸甜可口的桑椹果,就需要付出一定的冒险代价。

嘴巴里吃得满嘴乌紫,嚼着细嫩的果肉,感受甜甜的果味,果实汁水四溢,味儿滋润着味蕾,占满口腔。当享受着这些美味时,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生活中不也一样吗?有时候还真需要冒些风险,付出一些必要的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四、四季之夏

火热的夏天,玩的最多的,自然是让我们感到凉爽的水。我们一般在离家不远处,附近池塘里玩水,边上挨着一个大场院,人们都在院坝里翻晒麦子。池塘里面长得有荷叶,下到池塘揪荷叶,莲蓬,也在一处浅水塘处,用泥巴堵住一截,在里面摸鱼。拿个家里捞饺子的笊篱,捞过来捞过去,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还真有那么一次,让我喜出望外。因为我感觉到,被堵住的水塘里,有一条大鱼搁浅,它扑腾扑腾地拍击水花,发出很大的声响。我心狂喜,心跳得很厉害,扑腾扑腾的,也跟那绝望挣扎的大鱼一样。弯腰用手去摸,但没摸着,可我知道,它就在那里面。

站在水中,脚下泥滑得很,我一不小心,踉踉跄跄没踩稳,一下子就滑倒在水塘里,满脸泥水,把堵好的小水塘,给踩了个稀巴烂。那条大鱼,估计就趁势游出踩烂的缺口,溜走了,它重新游进了大水塘,获得自由身。而我就跟《三国演义》里的周瑜差不多,“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弄一身脏泥巴水,又差点被旁边的深水区给淹着,还跑掉了几乎到手的大鱼,狼狈不堪。看来,老天爷不准许我杀生,对我小惩大诫,放生了大鱼。

不过,后来,在正浇水的庄稼地里玩,那些水都是从河里抽过来的,水里面自然会有不少小鱼小虾。在地里田埂的小河沟里,我们用个旧网兜,埋在沟底,用泥巴盖住上面,把小河沟拦截住。水从网兜流过,相当于过滤了一遍,能截到不少野生的小鱼小虾。网到的那些活蹦乱跳的新鲜鱼虾,拿回家用油炸,吃起来满口焦香,特别好吃,非常解馋。

离家很远的地方,往西边走老远,还有一条大河,河道很宽阔,河上有座大桥,也已经忘记叫什么,好像什么“庄”大桥。那条大河水流量大,水质清亮,站在宽阔的河里洗澡,玩水,冲凉,快意非常。妈妈平时叮嘱过,不准我们去那里玩,那里的水流太急,有的地方水很深,容易出事。可夏天太热,清凉的河水,引诱着我们,有时趁妈妈无暇顾及,我们铤而走险,也曾偷跑过去玩过水。

结果,我就遇到过一次危险。水流急,快要冲走我似的,我跌跌撞撞,使劲挣扎,赶紧往回走,差点跌入深水区里,给呛了几口水,人吓得慌乱不已。后来回家后也不敢吱声,从此再没偷偷去那里玩过水。

快乐的夏天,带来数不清的欢乐,在蝉鸣不断,声声叫着夏天的日子里,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五、四季之秋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水果果实,粮食作物,很多都在秋季成熟,收获和收割。记得那时候,每当秋天来到,我们远在山上老家的小叔,有空就会来家看望我们。他总是会带来许多土特产,有核桃,板栗,山楂等。这些都是老家自家树上结的果子,老家是和泰山相连的一个小山村,属于丘陵地带,适合生长这些经济作物。

小时候跟着大人回老家去过,隐约记得奶奶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好大的核桃树,总会结下不少核桃。最先结得果是青色的核桃,后来成熟了才变色变硬,而那些山楂树,板栗树,漫山遍野都有。

老家的记忆也很模糊,很少回去,但是那里好吃的东西确实不少,除了这些板栗,核桃,山楂,杏以外,我还记得,有次在山上,吃过特别好吃的醉枣。就是把新鲜的大红枣,淹泡在酒里,打开吃时,红枣带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味,绵软香甜,枣肉厚实,令人回味无穷。连我这不会喝酒的人,都觉得好吃,那些爱喝酒的人,肯定更喜欢,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醉枣,记忆深刻。

小时候,我们有时为了解馋,还会掰折玉米秸秆,去掉叶子,像吃甘蔗一样,嚼那秸秆。玉米秸秆是甜的,就像甘蔗一样甜,但其实,我们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吃过甘蔗,不知道有甘蔗,也没见过。它就替代那时很稀缺的糖,这是取之不尽的甜糖,是大自然奖赏给我们的礼物。不过有季节性,玉米秸秆长老了后,它就只有用来烧火用。

还喜欢吃鲜玉米棒子,玉米还没成熟之前,嫩嫩的,一掐能出一包汁水。我们去地里,掰几个带着黄须须的玉米,拿回家用火烤着吃,这种吃法实际上最香,比煮着吃香。玉米给烤得烟熏火燎,一口咬下去,香气扑鼻,但也吃得满嘴黑乎乎,嘴和脸上沾满灰黑,就像一个个小花猫。

我们喜欢秋天的另一个原因,是每年秋天苹果熟了,村上会组织人员,在属于集体的一大片果园里摘苹果。苹果一个个又大又红,吃起来又脆又甜,非常满足。装满的苹果,从苹果树下,一筐筐抬出来,然后按人头,各家各户都能分一筐。这是村上的福利,集体制度的优越性。

由此还想起来,不光是分苹果,记得还分过猪肉,猪肉切割分成一块块,包括那些猪下水,猪蹄子,猪耳朵等。为了体现公平,都是用纸条抓阄,肥的瘦的也好,全凭个人手气好坏,谁抓住纸条上写得什么,就分得哪块,大家伙也就没有怨言。

我和姐姐是女孩不能去抓,弟弟是男孩,只能他有资格代表我家。也不记得他究竟抓得好不好,反正那时候,能分得肉吃就不错。哪怕分到的是块大肥猪肉,也可以拿来炼出一碗猪油,有猪油炒的菜就很香,表面上漂着一层油花子。那时候物质贫乏,平时很少有肉吃,炼一碗猪油放在那里,有时候炒菜放一点,就算很不错,就这都还舍不得,节省着用。

六、四季之冬

没上学之前最自由,整天就是疯玩。春夏秋冬,四季各有其美,我们也各有不同的玩法。

北方冬天极其寒冷,有时要下鹅毛大雪,也许就在深夜,静悄悄地,不知不觉间,就下上一夜大雪。当早上觉得寒意很重时,睡眼惺忪的发觉,窗户外面似乎明晃晃的有些耀眼。扒着窗户往外一看,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然是一片银白的世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正是如此。

院子里都是雪,墙头上,树枝上,房檐上,柴火垛上,全部覆盖,厚厚的积满了雪。仿佛进入童话般的世界,那么干净,纯洁,美妙,静谧。世界一片纯净,万物沦陷,被看似温柔,实际很有力量的雪占领。

数九寒天,特别冷,能滴水成冰。起了床,一推开门,就发现屋檐下,挂起一排排长长的冰溜子,像晶莹剔透的、一把把倒挂的利剑,上宽下尖,非常锋利。它虽然冷冰冰的,寒光凛冽,可依然让我们感到开心:“哦哦!结冰溜子了哦!”

长一点的,眼见能触及,就蹦跳起来,使劲用手去掰。随着哗啦啦响,掉下一些细碎冰渣,灌进衣服里脖子里,冰冷寒凉,浑身打激灵。短的够不到,就要站在凳子上,才能摸到那寒凉滑溜的冰溜子。手上拿着一截冰溜子,在嘴巴里呡上一口,仿佛回到了夏天,当吃冰棍,冷冰冰透心凉,自然没有冰棍甜,可倒比吃冰棍尽兴。

院子地上的积雪,必须及时清扫,否则,踩久了就给踩实,容易积成滑溜溜的冰层,踩在上面就要小心,容易滑倒,摔跤,摔得屁股疼。原先有积水的地上,结成冰层以后,就是一段透明的滑冰道,我们就玩打“出溜”,也就是滑冰。先自己助跑一段,然后两腿稍弯,微蹲,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滑过冰层,借着滑溜溜的冰层,能滑出去很远一段。

冬天的快乐在于玩雪,打雪仗,互扔雪球,滑冰。一个个小脸冻的红通通,鼻子尖部红的更明显,嘴巴一说话一哈气,就冒出白色的热气。有时和小伙伴们互相帮忙,一个人拽着另一个人的棉袄后面,一个在前面拉着走,另一个在后面半蹲着,被前面的人拖着走,体验着滑雪带来的快乐,然后大家再互换,互相换着体验。冰雪带来的快乐,无穷无尽,令人难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候变化的原因,现在的冬天,不像以前那样常下大雪。冬天下雪变少,再回北方老家时,听妈妈说,有时一冬也只下一场小雪。还挺怀念过去,那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不仅带给我们无数玩雪的欢乐,也带给农人们来年的希望。农村地里的庄稼小麦,被落雪掩埋,仿佛给盖上了厚厚的白棉被,暖暖的保护着农作物,赋予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各有各的好,哪个季节,我们都有能吃能玩的乐事,童年趣事开心多多。正如宋朝无门慧开禅师所作《无门关》一书中所写:“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是的,对于我们来说,春夏秋冬里各有欢乐,都能带给我们许多的快乐。四个节气,都是好时节,无论如何交替转换,我们都有相对应的,玩和吃的花样。其实小时候,可不就是吃和玩吗?随着年龄增大一点,还会有更多的花样。童年之所以让人特别留恋和难忘,大抵就是这些吧?没有任何压力烦恼,自由奔放,这样的日子,谁都想再活五百年!

七、食物谱记

农村的家里,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是那些大众菜,顶多是有客人来,或者是过年过节,见到点荤腥。

记得在我家院墙外面那块土地上,是一片树林。每年在过冬前,早就在土里挖好了地窖,对此我有点印象,地窖里面储藏着青萝卜,胡萝卜,土豆等过冬吃的菜。大白菜大葱那些,直接放院子里盖住就好,天气严寒,就是天然的大冰箱大冷库。要吃菜时,就从地窖或者院子里,拿进厨房就可以。

冬天一般爱吃热乎乎的炖菜,大白菜放上几片肉,炖上粉条,大豆腐,热气腾腾一锅,我们都爱吃,其实就是大锅乱炖,这在东北可能更常见。加什么菜都可以,只要有肉有菜,合炖在一起,吃上一碗,热乎乎,香喷喷。不是有那句话吗:“萝卜白菜保平安。”直到今天,我们也爱吃炖菜,这菜特别适合冬天吃,暖暖的让胃很受用,不失为好风味。

提及了豆腐,忽然让我又想起,其实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自己就会做豆腐。印象里,记得有一年冬天,爸爸休班回来,趁他在家,提前准备过年的食物,先储备起来。爸爸和妈妈用我家院子里的石磨,把前一天晚上事先泡好的黄豆,磨出了一大盆豆汁,然后借用邻居家,那些做豆腐的工具,在他们家里做起了豆腐。具体怎么做我不知晓,看了一眼也忘记了,就看他们忙活了许久,做出了好多美味。

豆腐做出来之前,记得有喝过豆浆,还吃过嫩嫩的豆腐脑,这都是未正式出成品前的相关豆制品。等到做好成品,一大块豆腐,最后被切成一个个的豆腐块,存放起来,这些豆腐能吃许久,过年少不了。北方冬天很冷,外面就是天然大冰库,什么东西都很好保存。

紧接着又说到了过年,还是在农村过年有气氛。特别是那个年月,过年允许放鞭炮。鞭炮在我们那里叫“炮仗”,噼里啪啦的四处响起,此起彼伏,红红火火的很有过年的气氛。过年的氛围立时就高涨了起来,我们几个小孩子们,别提有多兴奋。过年,就意味着能吃到好吃的,能穿上新衣裳,就可以包饺子吃。

我还依稀记得,有一年,也不知道是爸妈买的,还是村上大队分的牛肉,生平头一次,吃上了特别好吃的牛肉馅饺子,到现在也没忘记。说实话,平时能吃上一顿猪肉馅饺子都很难得,怎么那年居然还吃上了牛肉馅饺子呢?我也搞不明白。不会是集体的牛死了,分的牛肉吧?也是极有可能的,队上不也分过猪肉吗?总之,那顿难忘的饺子,一直留在儿时的记忆里经久不忘,实在是太香,太好吃,味蕾留有记忆。

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自己家养的土鸡,杀了炖鸡肉,鸡汤里加进去一些土豆和粉皮,它们吸收了鸡汤,感觉比肉都还好吃。那时候的鸡,吃的是玉米面和菜叶子,在院子里散养,鸡肉紧实,香气扑鼻,隔老远都能闻到香味。妈妈做过的肉丸子,也特别好吃,她用发酵后蒸的碎馒头渣替代面粉,和肉馅混合一起,做出来的肉丸子,有种特别的香味,非常好吃,至今也没忘。

春天的韭菜最香,妈妈喜欢烙韭菜饼。韭菜里加入炒好的鸡蛋,盐,不放别的,就吃原汁原味。韭菜馅铺在擀好的薄薄的面皮里,再把边沿压好,放鏊子上烙,等到面皮微微发黄,韭菜和鸡蛋的混合香味扑鼻而来,咬上一口,特别满足。

应季新鲜的原材料,加上自家的土鸡蛋,不需要放什么复杂的调味香料,怕掩盖了原始味道,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食物,却吃出了最佳的口感。总之,由于那个年月都穷,对于吃,似乎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好像吃任何东西都觉得很香,哪像现在物质极大丰富,总觉得吃什么都不香。

八、家有慈母

妈妈以前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她未出嫁前,在娘家时,没怎么干过活。先是一直上学,后来跟着我姥姥姥爷,舅舅姨妈们一起过,在家里她最小,所以最受呵护。一个从小没下过力,没干过什么活的大姑娘,就因为嫁给住在山里的爸爸,从此她的一生饱受辛苦,历经磨难。

她早年跟着我爷爷奶奶,在山上住了几年,吃尽苦头,根本不会种地的她,后来硬是学会在田间地头劳作,种着各种农作物,干过各种农活。再后来搬家,到了新的陌生地方,独立和爸爸过活,可是爸爸平时又不常在家,他在外地工作。妈妈一个人在家拉扯几个孩子,操持家务,种地,异常辛苦。

她为了生活,学会了很多本领,变得很能干,除了地里的那些农活的劳动技能,还学会了很多生活上的技能。平日里要为孩子们操心一切,给孩子们做饭,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常常担心孩子们会生病,所以总是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总会熬上一锅姜汤让我们喝,暖暖胃,预防着凉感冒,那是她的秘诀。担心孩们穿得不够暖和,总是亲手为孩子们做棉服做鞋,我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妈妈亲手做的。

每逢过年,我们还会有新衣服,新鞋穿,这些都是妈妈自己一个人赶做出来。她自己裁剪布料,塞进去当年的新棉花,一针一针地缝起来。她给我们几个孩子做的新棉袄,穿起来格外暖和,非常保暖。

平时剩下的那些旧布头,用浆糊,把布头粘了一层又一层,晒干变硬后,按照我们脚的大小裁剪出鞋的形状,就是鞋的千层底。再单独制作鞋帮子鞋面,最后一针一线,把鞋帮子和鞋底缝合起来,整个过程,全部都是纯手工制作而成。

多少个夜晚,我看到妈妈在昏暗的灯光下,纳着鞋底,手上因干活,早就变得很粗糙,起了老茧和硬皮。时常还不小心被针扎着手,沁出血滴,她也只是用嘴吮一下了事。就为了让我们在过年时,能像其他孩子一样,穿上新衣服新鞋,为此她很早就要开始做准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都靠她一个人操持。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多么伟大的称呼,我的妈妈,她无愧于这个光荣的称号。妈妈对我们几个孩子地付出,无比巨大,她对我们的恩情,天高地厚。

当年,爸爸在世的时候,她还能有个依靠,等着爸爸休班回家来帮衬一下。后来,年纪轻轻的爸爸去世后,全靠妈妈一个人,拉扯养育大我们几个孩子。她的艰辛和不容易,不是我们所都知道和都了解的,其中的苦与难,那些痛彻心扉的感受,没有人能真正懂得,不存在感同身受,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最明白。世间的苦,妈妈大约都吃过,她的经历是那么可怜,悲苦,令人同情,让人心疼。写到这儿,眼泪已经扑簌簌掉了下来,忍不住为她难过……

她一个人,这么多年,硬生生坚强地挺了过来!如今的她,儿女们都安好无恙,她也身体康健,已高寿八十,儿孙满堂,这是老天爷在慰藉她,奖赏她,弥补她,让她后半生健康长寿。我身边没见过,比她更苦的苦命人,妈妈是我所见为数不多,虽命苦,却又最坚强乐观之人。她是我们心中最伟大的母亲,最了不起的母亲,是永远都值得我们敬重和疼爱的好妈妈。

九、怎样的我

我从小就很老实很听话,学习又好,一直都是家里大人们眼里的好孩子,学校老师们器重的好学生,各方面全优。

记得有一次,天阴的很厉害,刮起了大风,蜻蜓在满院子里低飞,预示着风雨欲来。我们反而很兴奋,想追着蜻蜓一起,狂奔,飞舞,像风一样的野孩子。然而爸爸妈妈给我们说:“不要再出去玩了啊,马上就要下大雨了。”我听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屋门口,望着外面的自由世界,不再跨过门坎一步。爸爸夸我听话,妈妈却一语道破,说我胆子小。

姐姐和弟弟,他们根本不管这些,他俩还是照样飞奔出去,开心地跑出去疯玩。我也知道外边很好玩,那些低飞得蜻蜓,让我恨不得跳起来,想抓住几个玩。可是,我可能真如妈妈所说,胆子还是有点小,我怕打雷下大雨,想得要多一些。不像他们什么都不管不顾,只顾自己开心,没心没肺,根本就不想那么多。

其实我这样也好也不好,听话是对的,可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我顾虑太多,却又失去了,作为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太过保守,在失去个性的同时,也失去了童真,乐趣。后来的我总想,在孩童期间,还是该多放养,多给些自由,任其发挥,不必管得太多太严。哪怕真的下了一场大雨又如何?就算是被淋成落汤鸡,也是一场难得的经历,也可以哈哈大笑,不必去在乎,可以开心一场,痛快淋漓,也无不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受些磨难,可能反而会更利于成长。

然而,我儿时确有惨痛的记忆。不记得具体几岁,就有那么一天,从一个地方经过,我人小个矮,别人注意不到。走到一个人的后面时,那人正背对着我,她的肩上扛了一把锄头。我刚好走过去,她没看后面,也刚好放下锄头,于是,重重的铁锄头,就正好落在了我的头上。我被锄头打破了脑袋,出了血,我看不到,只觉得很疼。后来也不知道咋弄的,被一个叫“英”的女孩她奶奶,从墙上抓了一把墙灰,给我撒在头上,当作药粉面,敷上了事,事情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的我,多年以来,总是觉得头不舒服,动不动爱头疼,头上还鼓鼓的,有个硬硬的凸起部分。于是总是疑神疑鬼的认为,是不是我的头,小时候被人砸傻了?也许已经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也未可知,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笨傻,弄不好跟那有关。

不过,儿时的自己,还是挺活波好动,跟所有孩子一样,热衷于一切儿时玩乐。玩过粘知了,挖过幼蝉的洞,设置诱饵捕麻雀,爬过树,骑过狗,跳过墙,滚过铁环,揪过人家的韭菜,薅过葱,摘过苹果,桑椹等等。曾经为了买到一根冰棍,等我缠着妈妈要到了钱,卖冰棍人的叫声已经去了老远。我从最东头的家里,一路跑去追赶卖冰棍的人,他是骑着自行车的。等到了村里的最西头,最终撵上,吃上一根渴望已久的甜冰棍。

还有一次,因为差点被妈妈打,为了和妈妈赌气,我还坚决死要面子不吃晚饭,喊吃饭时执拗不吃,晚上饿得睡不着,只好半夜起来偷偷吃个煎饼。那也是记忆里,此生唯一的一次,差点被大人打的记忆。忘了为什么,当时怎么惹恼了妈妈,被妈妈追着要打我,最终因为我跑得快,妈妈追不上而躲过一打。平生只此一次,其余时候,甚至这一辈子,我从来没有被爸爸妈妈打过一下。我怎么可能被打呢?一个老实听话,学习好,各方面表现都好的好孩子,没理由被打,也找不到被打的借口。

从刚上一年级时,就是最早一批少先队员,带上红领巾,任班干部。当过文娱委员,带领大家唱歌,我面对着大家,站在前面,用双手打拍子指挥领唱。还当过学习委员,劳动委员,总之就是班上的好学生,一直都当班干部,德智体全面发展,没一样落后过。在班上基本上都是第一名,一般都考双百分,三好学生,学习积极分子,得过各种各样的奖状,贴满了我家里的墙面,还常被老师邀请,去女老师家里玩。童年时代,十岁之前,颇为辉煌,留下很多人证物证,有口皆碑。

到现在也还记得,在三年级时,写得第一篇作文,是写雷锋叔叔。平生第一次学习写作文,就得到了老师的表扬,我也没想到,后来还挺喜欢写作。从小学时写作文的辉煌,延续到了初中高中,常在班上念范文。

爱好还一直延续,多年以来,在报纸上,企业内刊上,发表过几篇小文。在本地和外域论坛,在新浪博客,在一些图文平台,一度风生水起,玩得不亦乐乎。现在又在江山文学网写文,来到这里已经超过四个月了,从刚来时的没头苍蝇,不知所然乱串乱发,到今天得到老师们的帮助,得到提高。虽然以前纯属自娱自乐,没出什么成效,可也一直热爱,不觉厌倦。以后还会继续下去,坚持做喜欢的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十、了却心愿

一直以来,心里魂牵梦绕的都是童年时代,十岁之前,在农村呆过的日子。印象深一点的回忆,已经写过一篇万字长文《故园回望》,大体做了概括,现在又写了这篇。两纸万字长文,基本上能囊括那些年那些事,儿时的经历。感觉必须要把这一切全都写出来,给自己一个完整的交代,好了却这一生的痴念,完成自己的心愿。

其实,好像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心愿,那些跟我一样,有过幸福童年的人,无不眷恋那回不去的童年。谁不怀念儿时的自由自在,谁不怀念那无忧无虑的旧日美好,能把它们都书写出来,以慰平生,相信也不在少数。就连伟大的文学家鲁迅先生和高尔基,对自己的童年都始终于怀耿耿、念念不忘呢,作为一介文学小辈,自然不能和文坛巨擘、宗师同日而语。虽然大家儿时的情景各有不同,但一定也有其共同之处,那就是:我们都是感恩念旧的人,真诚重情的人,怀揣梦想的人,执着追求的人,幸福快乐的人……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这首宋先贤描写爱情的诗,一样可以表达出我对故园的执念,对家的眷恋,对童年的追想和缅怀,对曾经的一切美好,对人、对事、对物,于情于景,深深挚爱,情深似海。就像一张说不清,理还乱的心网,有着无数的心结。要想一一解开,只有慢慢去寻找、去梳理、去回想、去感受、去思量、去品味,在久久盘桓踟蹰辗转寻寻觅觅中,回到旧日漫漫的时光里,沉醉。

走在人生岁月必经的汪洋大海边,我捡起这个,装满童年所有记忆的大海螺,它承载着一切儿时的旧事过往。贴近它,洗耳倾听,那里面似乎隐约传来,幽远而悠长的奇妙声响。那是旧日时光中,我们的嘻笑打闹;那是快乐童年里,我们的欢声笑语。让我不由得被吸引,深深沉迷其中,寻着那缭绕余音,仿佛就回到了从前……

忆往昔,岁月慢悠悠,恰顽童年少,天真烂漫。青涩稚气,未谙世事,懵里懵懂。痴傻呆萌,没心没肺,只知冬雪大年到。曾记否,早春日暖,看陌上花开,蝶儿翻飞,风中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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