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漫记

 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又到一年出行季。在人间大美四月天，人体感觉舒适度最佳，尤适宜远足。

一

二〇一六年暮春时节，与几个女性友人开启悠闲春之旅。一行五人结伴，一路南下，最终目的地为“女儿国”泸沽湖。目的地在成都以南，偏西方向，从市区出发，途经雨城雅安，要走雅西高速，翻越泥巴山隧道。

隧道位于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的交汇处，处在龙门山断裂带边上。修建时曾异常艰难，穿过多达十几条的断层，遭遇各种难题，最后都被一一克服，由此创下多项记录，是我国西部复杂山区，高难度公路隧道里面的典型工程。

雅西高速全程海拔起伏极大，最大高差达到2000多米。远远望见泥巴山，满山碧绿，郁郁葱葱，云山雾罩，袅袅缭绕，仿如仙境。

车子在亚洲第一高、全钢筋桥上行驶，一下爬升了一两百米，瞬间仿佛冲上云端，就像韩红唱过的《天路》一样，在天路上行驶。桥下就是万丈深渊，从车窗望向桥外面，群山围绕，云雾腾腾，似在云间穿行，犹如腾云驾雾；又像是在飞机上往下俯瞰的感觉，白云迷雾，把苍翠群山笼罩，四下仙气飘飘。

隧道进口处海拔1889米，出口处海拔2215.79米，长达10公里的隧道路程，行车约需十分钟，爬升高度达到了300多米。而在这条隧道修建好之前，要想翻越泥巴山，最少需要三个小时。如果遇到堵路突发情况，则需要六、七个小时。

不由得被建设者们的智慧深深折服，隧道打通了南北，缩短了距离，从此天堑变通途。从成都到西昌，再也不是诗人以前感叹过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当今中国已经成为二十一世纪的基建狂魔，名列世界第一，引领世界造桥的潮流，这个大工程就是众多杰作之一。

隔着泥巴山，形成两个世界，曾有人写道“荥经雾连绵，汉源艳阳照”。隧道北头是阴暗沉闷，云雾缭绕；隧道南头则是明丽灿烂，艳阳高照。事先，朋友就先提醒我，一会准备进隧道了，隧道很长，一时半会出不来。我看到在进道口，有一个绿色的指示牌，标识着绿底白字：泥巴山隧道，10006m。显示该隧道长10公里，超过3公里就属特长公路隧道。

车子进入洞口，暗下来的隧道里，灯火通明，在明亮壁灯指引下，仿佛穿行在时光隧道里，灯光闪烁，明晃晃忽的一闪即过。渐渐地，被前方和两侧的亮光迷乱了双眼，耳边传来呼呼的闷响。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在隧道里穿梭，让我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人有些犯迷糊，如同置身于时空穿梭机中。忽发漫想，要是能在这个时空隧道里，重返过去该多好，就让我回到从前。

就像那影音倒放一般，可以重温旧日的一切，特别是幸福的年少时光。让我再见到最想见的爸爸，他现在的模样一定还跟以前一样年轻。毕竟，他去世时我十岁，他只有三十四岁，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是年轻俊朗的模样，从未老过……

沉浸在漫想之中，神思恍惚，忽然感到眼前出现一道强光，那是比灯光明亮许多的自然阳光，前方洞口外面，已经渐渐显露出明亮的天空。等冲出隧道口，瞬间豁然开朗，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果然与隧道进口处那阴郁、充满雾气的天空不一样，完全是两重天。

人顿时清醒过来，从时光隧道里重新被拉回到现实世界，暗自感叹不已。如果说，青藏铁路是世界铁路历史上的奇迹的话，那么位于四川境内的雅西高速，就是世界高速公路历史上的奇迹！

二

过了雅安，沿大渡河一路向上游走，就是石棉县。大渡河是长江支流岷江的最大支流，发源于青海玉树，向南流，接纳小金川后才始称大渡河。转向东流后，于乐山市城南注入岷江，全长1062公里，流域面积7.77万平方公里，支流众多。

熟知这条大河，是从课本上知道的，那是1935年5月，红军长征途中的故事。红军强渡石棉县的安顺场渡口，由红四团发动进攻，强夺大渡河上的泸定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行走在这条著名的大河边。我们经过的那一段，大河的两岸是高山，大河宽阔，缓缓流淌。碧绿色的河水，安宁祥和，慢慢把我们带回到那个烽火连天的战争年代……

遥想当年，英勇的红军战士，飞夺泸定桥的激烈场景，浮现眼前，河水在汹涌怒吼；耳旁似乎传来，红军勇士们的呐喊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如果没有过去那些先烈者的奋勇向前，流血牺牲，哪有今天我们如此幸福美好的生活，想到这些，心里一热，一股暖流瞬时溢满心胸。

继续一路往南，到达月城西昌。西昌是中国最大的彝族自治州一一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的首府。最让人熟知的莫过于，她是国家卫星发射中心之一，举世闻名的太阳城，月亮城，航天城。云南昆明有“春城”之称，而西昌素有“小春城”之称，也像昆明一样，气候宜人，冬暖夏凉，四季如春。

来到西昌，则必去泸山、琼海景区逛逛。泸山、琼海风景区与西昌城区，山、水、城三者相连，自然景观和人居环境融为一体，这在国内并不多见。站在泸山观景台上远眺邛海，山上郁郁葱葱，绿植覆盖，四下风景如画，远处是琼海围绕，美不胜收。邛海又名邛池，湖面宽阔，湖周群山环抱，景色宜人。湖水清澈，远望水天一色，无边无际，湖水波澜不兴，碧波微微荡漾。

顺着湖边石头垒成的湖中小路漫步，路延伸进了湖水里面，蹲在水边，用手撩动着湖水，戏水玩耍。那时那刻，联想起与水有关的乐曲，自己年轻时，最喜欢听的、理查德·克莱德曼所奏的钢琴曲，他的盒带全都集齐，是我们那个时代最追捧的音乐明星。

其中就有一首是他的出道曲《水边的阿狄丽娜》（BalladepourAdeline），想起蹲在水边的阿狄丽娜，和那与她有关的好听音乐，神魂有些飘荡，耳边似乎传来那美妙的旋律，曾经百听不厌。心境起起伏伏，随湖水飘向远处……

古人曾用“松风水月”来描绘泸山、琼海的风光，即泸山的松，安宁河的风，琼海的水，西昌的月。可见，秀丽山河，非同一般。美哉，锦绣四川；妙哉，天府之国。

三

一路南行后转向西进发，途经各种景致，高山大川，景色绝美，无法用语言描述。置身山谷，赞叹不绝，唏嘘不已，惊讶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神奇力量。

按说十里不同天，可进入崇山峻岭后，翻山越岭，在大山深谷之间穿行，却只见蓝天白云，高山流水。漫山遍野，或苍翠欲滴，或粗狂沧桑；或壮观，或秀丽；或高山峡谷，或蜿蜒流水。有的黄褐色的大山，上面稀稀落落的长着低矮的绿色灌木丛，一簇簇，一丛丛；有的山谷满山绿色，植被密布，绿意葱葱。大渡河，雅砻江，名声赫赫的大川，我们从旁边经过。

路过那些少数民族聚集地时，不时从车窗往外好奇的张望，观看他们特有的民族特色的民居。白墙黑瓦，偌大的院子，刷着红色油漆的大铁门，装饰着一些金黄色的护栏和扣门用的门环，或者是拉手。对开的大门两旁内里，还各画上一幅画，两幅画作是一样的画面。都是蓝色的底色，画的是一条水溪，蜿蜒曲折流过草地的情景，来作为门上的装饰。

在村镇的街道上，看到三两就地盘坐的当地妇人，在那里侃侃而谈。有个老妇人头上包裹着一块黑绿色头巾，另一个则戴着一顶黑色的大帽子，据说是结过婚生育过的女人，才戴那样的帽子，叫做荷叶帽。她们穿着黑底色的、配着蓝绿色条纹的彝族特色服装。偶然还发现两个叼着烟袋的老婆婆，一个烟杆不长，和装烟叶的烟头，都是铜制的黄白色；另一个烟杆则是木制棕黄色，烟嘴像是银色的。女人抽旱烟袋，颇感新奇，她们顿时成为我们眼中的风景。

经过漫长的辛苦旅行，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处于母系社会的女儿国——泸沽湖。

彼时天气晴好，湛蓝的天空，蓝的那么纯粹，深邃，悠远；雪白的云朵，像棉花，一朵朵，洁白无瑕。天高云淡，气象万千。

进入景区，先去看了草海。还没到草长莺飞、绿色盛开、生长时期的草海，水中虽也不乏绿色的水草，草甸，但展现在眼前的，大多还是大片大片的枯黄茅草。虽然缺乏代表春天勃勃生机的绿色，但并不影响她的另外一种美，那些枯黄色反映出来的别样美，自然美。其实，一草一木一枯叶，都纯净自然，彰显出纯正的原生态。远处围绕着的群山上，已覆盖了一层青绿，蓝天白云下，满眼翠绿。枯黄芦苇，青绿水草，构成一幅静态山水景物水彩画，每种颜色，都是那么夺目、靓丽。大自然天然的调色板，是那么自然和谐，娴静美好。

我们踏上木板，去到摩梭人的走婚桥上也走一走，试图体验他们的快乐心境。一行人在桥上留下欢快的足迹和欢乐的影像，各种姿势摆拍，开心不已，但我们不会走完那条桥。走完，则意味着走到婚姻的尽头，所以还是迷信一回，留下美好的兆头和祝愿。

四

终于得以近距离和泸沽湖亲近，亲手揭开她那羞答答的神秘面纱。犹如来到了大海边一般，只是沙滩上的小石子，不同于海边的沙子那样细细密密。

来到情人滩，踏在湖边铺着的那层沙石，清清浅浅的湖水，就在眼前，随手触及。从水面不时袭来一波波轻柔的清浪，冲刷着小石子。宛如《诗经》中的描写：“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情人滩上，游人络绎不绝，不乏美女。湖水边上，伊人如梦，俏丽身形，影影绰绰，婀娜多姿。纯净没有被污染的湖水清澈见底，湖水泛蓝或绿，平静祥和，宛若处子，令人怜爱，让人不由心生欢喜。

望向远处，整个湖面，碧波微漾，清风徐来，水波粼粼。湖面平静的像面镜子，反射湛蓝的天空，唯美意境，让人看得如痴如醉。不由得深深呼吸，湖水的潮湿气息，充斥鼻腔，令人神清气爽。

后来的我们，终于登上狭长的一叶小舟，驶离湖边，向着湖心岛进发。在湖中泛舟，换个角度领略泸沽湖迷人的风情。在船上，掬了一捧纯净的湖水，据说湖水水质达标，是可以喝的。不过，就像《西游记》里唐僧师徒，喝了女儿国的水会怀孕一样，而这里就是女儿国，还是不喝为上吧。

在幽蓝的湖水上悠闲泛舟，缓缓前行，驶向湖中的小岛。统治这里的强壮摩梭女人，看起来气力丝毫不输男人，体力充沛，奋力划桨，要把我们带上秀丽的湖心岛去。船头的那个划桨姑娘，正对着我，征得她的同意，我为她留下影记。看起来健康的黑红色脸庞，直挺的鼻子，可爱的笑容，在阳光下的直晒下，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露出了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一看就是一个朴实爽快的好姑娘。

船尾那名同样朴实的大哥，也是黑红色的脸庞，戴着一顶白草帽，细咪咪的眼睛里，露出和善之光。他不言不语，却一直面带微笑，看着就是那种老实厚道之人。面相就能反映人，好人好看，我一向笃信相由心生，看着舒服的人，应该错不了。

他们把我们送上小岛，站在岛上最高处，四下环顾，蓝天白云，空灵悠远，清新洁净无尘。置身于茫茫碧湖中央，湖面反光，明亮耀眼，微波徐徐，环望四下，视线开阔，一览无余。柔柔的风，吹来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湖水的气息，滋润着脸庞，肌肤。犹如《诗经》中的唯美意境：“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那时候的我们，就在水中央。

泸沽湖实在太美，美得不可方物，让人内心极易沉静下来，倍受抚慰，沉醉其中，细细感受，静静欣赏，那温婉的美。久久停留在湖心岛上，望着湖水发神，发呆，心里眼里全都是她。那时那刻，只想让心灵放空，变得像那湖水一样清澈透明，让一切繁杂归零，任思绪随意纷飞，随波飘向湖水深处……

待我们返程，还没划到岸边，不知怎的，那湖水像是受到了惊动，扰了她的清静，忽然之间，使起了性子。似乎翻了脸，霎时风起波涌，汹涌澎湃，湖水波动摇摆不止，掀起朵朵浪花。划桨的两人赶紧用力，快速驶向岸边，所幸离湖边已然很近，很快便到了岸边。

匆忙下了小舟，看着波澜起伏的湖水，一次次，一排排，一重重，后浪压前浪，追逐着拍打岸边的沙滩石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有些心有余悸。看来，那泸沽湖，也是很有个性的。文静起来，温柔缠绵，让你沉醉在她的温柔乡里，不舍离开；豪放起来，脾性不定，就像发了怒的女人不好惹，吓你一大跳，再也不敢对她随意轻薄无礼。

不过，说来说去，应该都是风惹得祸，都怪他撩拨了娴静的湖水，才无风不起浪，诚如是也。

五

后来还去参观了摩梭人的古村落，并进入到她们的家里，去了解和体验她们的生活。

参观了走婚楼，世代供奉的祠堂，老祖母居住的正房，建筑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木制的原木建造成的木楼房屋，在门口正中处，屋门的上面，悬挂着一个牦牛头，伸出两个长长的黑角，挂满一些装饰品。独特而富有当地民族特色，都让人大开眼界，为之震动。处处显示出摩梭人的独具匠心，心灵手巧，无不彰显出她们的坚定信仰和虔诚之心。

看到很有特色的大织布机上，织出富有特色的民族服饰。旁边挂满各色的棉线，红的、蓝的、绿的、黄的、黑的、白的，五颜六色，色彩艳丽。可以想见，那些心灵手巧爱美的女人们，自己身上穿得靓丽的民族服饰，就是从这里织就出品。

还有那摆放着的风干大猪膘肉，有的颜色发白，估计存放时间还不算久，颜色发黑的，放置的时间显然已不短。随意观看一番，那里无不显示出，原始的生活状态，都让我们长见识。她们自给自足，勤劳劳作，与世无争，过着平静祥和的日子。

为了支持摩梭族人地区的发展，我们几个人也算是积了一点小功德，支持当地的经济发展，献一点微薄之力。每人都购买了一副当地人纯手工打制的银饰手镯，非常漂亮的各种样式的银镯子。还被要求留下了姓名，据她们说，要为我们祈福。

其实，对我们来说，留名祈福那并不重要，只是看着那银镯子还不错，挺有当地特色，买个留作纪念而已，别的没多想。但依然也会感谢她们有心，哪怕就是一种营销手段，也觉温暖，大家互惠互利，彼此欢喜就好。那些精明的摩梭人，勤劳致富，吃苦耐劳，聪明能干，把她们的家乡，建设的越来越美好。也使得更多的人，想去到她们那里旅游观光，感受不一样的少数民族风情，了解属于她们的自在天地，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情趣。

短暂的泸沽湖之旅，很快就要结束。留给我们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那清澈见底，洁净透明的湖水。那里就像一处宁静的圣地，跌落凡间的一枚明珠，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尚未被凡尘染指，圣洁的令人动容。

返程时，再次经过西昌，当地著名的火盆烧烤特色菜，不能不尝。一行人围坐在一个大圆桌前，中间是个大火盆，大块的肉，被烤得滋滋冒油，焦香四溢，大快朵颐，满口留香，吃得畅快。比较粗犷的原生态吃法，倒也新奇，领略了一番，个个吃得心满意足，也算是不虚此行，圆满收官。

一番游走，闲逛，带给我们放松，自在。旅行就是这样，为了放松心情，开阔眼界，见识外面的世界，体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常态，感受不一样的人间烟火，领略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从出门的那一刻起，就不仅仅只是为了到达目地的，我们想要的，就是见识沿途的风景，以及带着快乐的心情去游玩。注重的是，跟呆在家里不一样的、出门所带来的那些轻松感、新鲜感、体验感，既在乎沿途的风景，也在乎目地的之美景。

其实，人生就像一场旅行，有句话不就这样说么：“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人生路上，风一程，雨一程，行走了一程又一程。从小到大，越走越远，从懵懂到走向成熟，一路行走，一路成长。我们每个人，其实一直都走在人生的路上。

“路漫漫其修远兮”，让我们抖落尘土，随时准备再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