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水有记忆

不管离开故乡多少年，游子脑海里都存有清澈的水流影像。水是滋养土地、万物生灵的生命之源。蜿蜒流转，碧波荡漾，波光粼粼，在记忆的长河里，哗哗流淌，奔腾不息，由远及近，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

在内陆，对于水的称呼，可谓花样繁多，如河、江、湖、溪、泊、洼、渊、潭、涧、滩、渚、洲、泽、渠、淀、湾、池等，不胜枚举。

从大而言，祖国各地，各种水域数不胜数，最著名的莫过于黄河和长江，两条母亲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从小而言，很多人的故乡，似乎都有那么一两条，滋养故土的水流。有的称河，有的叫渠，有的曰沟，有的为湾，有的谓溪，有的系堰，变化多端，形态各异，大小长短，叫法不一。

农村离不开水源，灌溉田地庄稼，滋养农人牲畜。水过淡无痕，润物细无声，水利资源，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如果没有充足的水源，也就没有村庄里的一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有水的地方，也是农村孩子们，夏日里戏水的乐园，陪伴着我们，度过欢乐的童年时光。

小时候，我生活在泰安农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庄。那时候，我拥有一个完整圆满的家，一家六口，爸爸妈妈，姐姐、两个弟弟和我，是一个有着两儿两女、令人羡慕的幸福之家，我们每一个孩子，都是爸妈的骄傲。听妈妈说过，爸爸常常跟她憧憬未来，有朝一日孩子们长大后的情景，对每个孩子都寄予厚望。自豪感和幸福感，激励着他更加努力奋斗，勤奋工作，为这个家奉献出他全部的情和爱。

我们生活的村庄，规划整齐，每家每户，都有高大的围墙，宽敞的院子，一排几间大瓦房。村子僻静，淡墨如画，树木繁多，良田肥沃。晨光熹微时，鸡鸣狗吠，地里农人耕耘，留下辛勤劳作的身影。晚霞散尽后，倦鸟归巢，户户炊烟袅袅，呈现安静祥和的画面。

村子不算太大，在村庄附近稍远地方，往东方向的大公路上，有一条宽阔的大堰河，南北纵向，河水汹涌，流向远方。河上建有高高的大桥，桥边有石墩拦守，连接着河的东西两端。从桥上往下望去，离地更高，河面宽绰，水流极速，看着眼晕。

横在村子的前侧，东西纵向，还有一条人工挖掘修建的大水渠，纵深很高，紧挨着公路，垒砌着石头。根据季节，或枯水期，或丰水期，水多水少有所变化。村口立着的石碑处，搭建起一座石桥，方便进出村子，乃必经之处。

我家居住在村子的西边。出大院门，一直往西走，老远处，有一条纵向南北，天然形成的土沟，沟深水急，与那条大水渠成丁字型相连。水沟岸边都是泥土，种了不少桑树。生产队的晾晒场院坝，也在村边的西头，离我家不算远。偌大的场院，一到收获的季节，就晒满了粮食，场面热火朝天。平时则晒些玉米杆、麦秸秆之类的柴草，烧火使用。场院周遭，被一个呈不规则L形的水洼池塘，包围了大半边，塘里碧水荡漾，夏季时荷叶密布。池塘边上，进场院入口处，还长着一棵多年生老垂柳，万千枝条，飘飘扬扬，洋洋洒洒。像是诗人贺知章所描述的绿丝绦，垂落下来，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整个村子，除了这些水源外，其余则是一些浅浅的小水沟，用来浇地。就像灌注在广阔土地身上，分叉的毛细血管般，布满田埂地头，数不清楚。靠着这些输水沟，把生命之水源源不断的传遍田野，犹如血管在输送血氧，为庄稼提供充足的水分，滋润烈日下干枯爆裂的土地肌肤。那些渴得打蔫的农作物，被水浇过，迅速精神起来，绿油油的充满生机。

这就是一直以来，我无比眷恋的故乡。如同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水彩画，让我多少年以来，魂牵梦绕的地方。

二

当初搬迁到这个村庄时，我才只有两岁，并不记事。因老家修建水库，移民，我们一家人才从爷爷奶奶的居住地，一个与泰山相连的丘陵山村，搬到了这里。后来在村里人的相助下，筑起院墙，修建了几间大瓦房，厨房，猪舍，从那起，这里便是属于我们的新家。

新家前院的邻居家，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老槐树，树下打有一口水井。于是他们家，便成了附近村民常去打水、挑水的地方。农村里，谁家打有井，就去谁家打水，水属于公共资源，都是就近挑水。

其实村子西头，离家不远，那里还有个队上打的公用水井，也可以去那里挑水。常见有人挑着扁担，挂着两个铁皮水桶，晃来晃去，去那口井打水。水井并不算深，探头看下去，幽深的圆井里，暗影浮动，影影绰绰。井水如同一面镜子，折射反光，水静止不晃动时，能隐约看到自己的倒影。用绳子吊着水桶放下去，手腕扯几下绳子，水桶便沉了下去，咕嘟咕嘟装满水。在吱吱呀呀声中，一手摇着辘轳，另一只手扶着卷上来的盘绳，将水桶提了上来。炎炎夏日里，见到有人把西瓜沉下井去，用井水拔凉，再捞上来切开。井水冰镇的西瓜，吃起来冰冰凉凉，口感更甜，酣畅淋漓，暑热立刻消除殆尽。后来的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就梦见过这口熟悉的水井，很真实，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在井边闲玩的情景。

刚搬来那几年，村口外侧，其实还没有那条东西纵向的大水渠。七十年代，我大约七八岁时，才开始动工，并很快建好，挖掘这条水渠时，我已有些印象。水渠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反映出时代特色，叫做“胜利渠”。不知是不是，全国都向著名的红旗渠学习，才修建的此渠。国内著名的红旗渠工程，建于六十年代，历时近十年完成。全长一千五百公里，参与修建人数近十万，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堪称“新中国奇迹”，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国内后来掀起了一阵、学习红旗渠精神的高潮。

修建这条胜利渠时，我年纪尚小，其实也不太清楚，后来才得知，那条人工挖掘出来的大水渠，跟红旗渠一样，在泰安县内，也算是赫赫有名。那是当时的泰安县政府，为缓解南部丘陵地区的旱情，解决人畜饮水困难，灌溉用水难题，才在改革开放初期，动工挖建的水渠。工程浩大，胜利渠途经岱岳区、泰山区等十个乡镇（街道），共穿越八座山岭，跨越二十七条河沟，完全靠人工挖凿出来，成为泰安县南部群众的生命之源。当时，全泰安县共有十二万人一齐上阵，发扬吃苦耐劳精神，筑起了百里长龙。修建过程中，排除万难，艰苦奋斗，仅仅用时九个月的时间，就修建成功，这是一项造福子孙后代的民心工程。

当年修这条水渠时，好像是每家每户都要出个劳动力。爸爸在外地工作，要很久以后，攒些休班假才回家一次，平时家中只有妈妈参加劳动，我们都还小。我还能记起一些她参加劳动的情景，妈妈也为修建胜利渠尽过一份力。记得有一回，爸爸休班回来，妈妈却不在家，她去上工修渠。家里只有我和姐两个半大孩子，照看两个比我们更小的弟弟。后来我跑去工地现场，找妈妈回家，她就在我们村口处那一段工地劳动。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妈妈，她满头大汗，满脸绯红，不时用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汗。

站在村口的工地上，我朝前后两边看，看不到尽头，到处聚满密密麻麻的人群，宛如长龙，人山人海。工地上扯起一杆鲜艳的五星红旗，随风飘扬，鼓舞着那些干劲十足的人们。大伙似乎个个劳动积极，没人怠工，那个年代的人民，本就敦厚纯朴实在。况且这是利民工程，关系着村民自己和后代的用水吃水，人人都自觉自愿，劳动热情高涨。火热的劳动场面，让人震撼，倍受鼓舞，深受感染。应该说，小小的我，也算见识过这项宏大的水利工程，是这一水利奇迹、历史的小见证者。

水渠的挖掘，都是靠着大家伙儿一锄一铣一镐头，一点点用工具铲出来。那些挖掘出来的土堆，堆积得老高老高，在我这样的小孩子眼里，就是深不可测的大壕沟。当时水渠雏形已显，规模初具，感觉又深又宽又高，蔚为壮观。那些热闹的场景，都留在我的记忆里，经久难忘。水渠修好之后，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引进来的河水，碧波滚滚，顺着水渠，浩浩荡荡，及时传送到周边的缺水地方，造福一方百姓。

水渠高深，我从来没敢下去近距离接触过，只在边上玩。曾经看见过，同村一个叫华的男同学，下到渠里捞过鱼，鱼还不小。他平时比较腼腆，不爱说话，我和他少有交流，但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多年以后，我们全家已经搬离村庄，妈妈打算卖掉老房子，当我回村最后看看旧家时，遇到儿时女伴。她告诉我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那个叫华的男同学，已不幸淹死在水渠里。我惊愕不已，内心沉重，一个曾熟悉的鲜活生命，从此在这世界过早消失。他随渠水流向未知的远方，再也回不来，无法听见他亲人们声声凄厉的呼唤。

胜利渠，一个令人难忘的水渠，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水渠，一个带给许多人希望的水渠，一个惠及一方百姓土地的水渠，却不曾想，也是一个带给人不尽感伤的水渠。但无论怎样，它都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刻骨铭心。

三

离家稍远，村子往东，顺着公路一直走，那边有个大堰河。河道非常宽阔，还有座大桥飞跨两边，连接东西方向。已经忘记叫什么桥，发音像是“佟庄”大桥，不能确定。那条大河水流量不小，水质清清亮亮，水源优质。哗啦啦的流水，穿过花白的石板，形成一定幅度的小落差，跌落下河滩，宛如一个小瀑布，溅起白色的浪花。水花四处飞溅，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

清凉的河水，对夏日酷暑里的孩子们，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强烈的吸引着我们，前往玩水。可是妈妈不让去，那里水流喘急，还有深水区，河滩软，泥沙多，有漩涡，容易发生危险，大人们反复交代过，不准去那里玩水。实在想去玩，只能偷偷的趁着大人没空不注意，和小伙伴互相打掩护，才能成行。

站在宽阔的河道里戏水，洗澡，扑腾，狗刨，互泼，尽情释放天性，欢快无比。河水清凉，浑身凉快，立即解除夏日的酷热，河里成了我们最开心的乐园。我小不会游泳，也不懂得危险，后来不知怎的，越走越远，离开了伙伴们。等到想往回走时，却异常困难，水的阻力大，迈不开小腿。一个急浪打来，一下站不稳当，便倒在水里，被灌了几口水。当时我心里怕极了，心咚咚直跳，有种頻死感。本能的拼命用劲挣扎，使尽洪荒之力，总算站了起来，跟强大的水流阻力做斗争，后来艰难地走到浅一点的河滩。那次把我吓得不轻，阴影挥之不去，知道了害怕，后悔偷跑去玩水。回到家也不吱声，不敢给妈妈讲自己的危险经历，怕她说我。从那以后，再也不去大河玩水。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同样地方，同条河流，在我们父女身上，都发生过几乎同样危险的事情。后来的某天，也是炎热的夏天，在电闪雷鸣之夜，我爸爸也差一点遭遇不测。他那一次，是夜晚赶着回家，骑着自行车，在路上遭遇大暴雨。乌黑的夜晚，视线模糊，他只差一点点，就要摔下大桥，掉进河里，再也回不了家。惊魂未定的他，一回到家就扑倒在地，号啕大哭不止。可他哭得却不是他自己，而是担心，如果他真出了事，再也回不来，留下媳妇孩子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可敬的爸爸，心里从来装的都是这个家，他所有的亲人，唯独没有他自己！

爸爸的担心，后来却意外成为现实，有一天，他真的抛下我们走了，永远的离开他无比挚爱的家和亲人！如果大河有记忆，当记得那个雨夜，差点掉下河的幸运年轻男人，可他又是如此的不幸。幸与不幸，都是命运的安排。一条大河，见证过人间的悲欢离合。我们父女俩，一个在大河里，一个在大桥上，都差一点出事。不过，当时都有惊无险，大河最终保了我们父女俩平安无事，它尽了力。可它鞭长莫及，保不到在别处、不归它管辖之地的危险，更保不到长长久久。

依然会感激这条大河，它像是给我们发出一个警示，让我们懂得，人间的残酷真相，要更加珍惜生命。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都要谨慎行事，都要认真对待，都要规避风险，都要心系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最亲的人，才最真心待你、最疼爱于你、最在意于你、最想对你好，为你不计得失的付出，为失去你肝肠寸断！

心中一直有那条大河的影子，无论走到哪里，也无法忘却，那一年，我所经历的；那一年，爸爸所经历的。多舛命运，诡异莫测，许是命里注定，在同一条大河上演，给我们同时上了一课，敲响了警钟。

春末夏初时，我们还爱在村子西头，那条较远的大水沟旁边玩。河水汹涌，不敢下去，可偏偏河边却长了许多桑树，树高几米。开枝散叶，有的树枝伸到了激流中间，耷拉下来的树叶，已经接触到流水，被水流反复冲击，唰唰唰唰……

一到季节，树上结满了鲜美的桑果，黑红乌紫，水灵灵的引诱我们。为了吃到果子，我们大胆冒险，十分小心地爬到树上采摘。从树上往下看去，水流急促，看着都有些眼晕。流水就在树枝下，万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河去被激流冲走。但当吃到那些甜酸味浓的果子时，又忘记了所有的冒险，似乎又都值得。黑紫的桑葚，吃得满嘴乌紫，个个像小花猫。水流太急，平时不敢轻易下水，风险太大。只有等到水半干时，下到河里去过，捕捉一些小鱼小虾。但水里也有麻烦，那里面有蚂蝗，粘附在小腿肚子上，吸食人的血液，看着挺瘆人。

 那条大水沟，不知怎的，后来慢慢枯竭。多年以后，从村西头过，我好像没再看到那条大水沟存在，似乎是给填平，修成大路。大水沟的过往，只留在了儿时的记忆里，只有脑子里的旧影像，才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最难忘记的是桑椹和蚂蝗，那些喜爱过的，那些惧怕过的。往事如风，一切淡淡远去。

四

村里的土地里，如星罗棋布，遍布小水沟，用来浇菜，浇庄稼。引进的河水里，自然会有不少小鱼小虾，随着水流进入土沟。逮那些鱼虾，几乎不费啥劲。

田间地头土埂边，用个有网眼的旧网兜，埋在沟底，上面用泥巴盖住，相当于安了一个过滤网，进行拦截。水从网兜穿过，能截到获不少野生鱼虾，活蹦乱跳的新鲜鱼虾，收获满满。拿回家腌制，裹上面糊油炸，酥香焦脆，特别解馋。在物质匮乏年代，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就是人间美味。纯天然食品，野生的就是香。

离家不远处，大队的晒场旁边，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夏季里，池塘长有荷叶，遮天蔽日，碧绿的荷叶，掩盖满池，我们常下到池塘里揪荷叶，莲蓬。也在某些浅水塘处，用泥巴堵住出口，围成小水洼，在里面摸鱼。拿个家里的笊篱，捞来捞去，满怀希望，看看有没有意外的收获。

还真有，让我遇着一次。被堵住的水塘里，没想到，有一条大鱼似乎被我拦住，包了饺子。扑腾扑腾的水花，闹出的动静不小，说明鱼不小，它很绝望，在做垂死挣扎。我心喜若狂，也跟那大鱼一样，心里扑扑腾腾，跳得厉害，下手去摸，但没摸着。谁知大意失荆州，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我没踩稳，一下子就滑倒在泥塘里，浑身泥水，狼狈不堪。堵好的小水洼，也给踩烂，大鱼趁势游出缺口，溜回大水塘，空欢喜一场。

欢快的童年时光，无不跟那些河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不管是大河小沟，都带给我们诸多快乐，一生怀恋。

然，月满则亏，也许我们的家庭太过圆满，爸妈拥有双儿双女，太过幸福，反被命运之神嫉妒。在我十岁那年，不幸突然降临，年纪轻轻的爸爸，因公被意外夺走了生命。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我被迫远走城市他乡，姐姐则后来弃学接班，两个年幼的弟弟，跟着无力耕种田地的妈妈，搬离村庄，去了爸爸的单位定居。村庄里的那个美满之家，忽然间就家破人亡，支离破碎，不复存在。我们的故园，也属于了别人，那里再也不是我们的家。命运莫测，它想要改变什么，根本由不得你。生命脆弱，也不过就在刹那之间，一转身便成永别。

虽然我在村里居住的时间不算太长，不到十年，可是那里却有着我、近乎整个童年的记忆，一生中最美好、最快乐的幼年时光，都留在了那个难忘的小村里。这种刻骨的记忆根深蒂固，奠定了一生的成长基础，是人的一生中最为重要的阶段，受到的影响最大。时至今日，脑海里依然存储着，那里的记忆片段。或完整或零星，或碎片或整块，或清晰或模糊，或笃定或存疑，或忧伤或欢乐，或勇敢或胆怯。村庄有多大，看见的就有多大；经历有多少，回忆里就有多少；惦记有多深，思念就有多深。

不管走多远，年纪有多大，儿时的记忆里，都对家乡那些有水的地方，格外亲切。关于水的故事，水的经历，水的快乐，水的忧伤。所有关于水的记忆，缓缓流过大脑，流过童年时光，流过成长岁月，流过人生历程，留驻在心间。

那首《故乡的小河》歌中唱到：“我思念故乡的小河，那里有我太多太多的欢乐，千山万水不能把你阻隔。我是那山涧汩汩的流水，大海在哪里我就向哪儿追，流过那小溪流过那大地，心中充满着美好的憧憬。我思念故乡的小河，那里有我太多太多的记忆，百转千回不能把你忘记。”是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忘记。如果家乡的水有记忆，当记得那个曾经快乐的孩童，深爱着那片故土、家园，和那些有各种水名的河沟渠塘。

往事如烟，渐渐被岁月冲淡了很多记忆。可是，就在某个午夜梦回之时，忽然毫无征兆的、那些旧事一下子都出现在梦境里，拨动着游子的心弦。醒来之后，想得好心痛。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的忘却过去！再也回不去的那个家，再也见不着的那些人，再也不丰盈的那道沟，再也寻不见的那欢笑，再也回不了的那儿时，再也回不来的那岁月……

几许清泪溢出，像那故乡的水，无声无息，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