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有时

南怀瑾在即兴之作《聚散》诗中写到：“聚散两依依，终有离别时。”是啊，总有一些友情，只能各安南北；总有一些故人，注定各奔东西。

一

二十二岁时，已经在山东老家工作了三年的她，做出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重大决定。为了见识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和生活，几经考虑，她决定同意长辈亲戚的提议，选择再次离开老家，再度与故乡亲人分离，重返小时候读过书的城市，天府之国成都。

放弃继续在这个小城里生活工作，之前的她其实从未想过。当从长辈那里获悉这个提议后，她还犹豫不决，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当时她所在的单位，系国内某行业的世界五百强超大型国企，是她爸爸生前的工作单位，也是后来她一家所有人共同工作生活的地方。

只有一点似乎不够完美，当时的集团总部地处山东一座小城。据说是因为当初没跟其他选定的地方政府谈好条件，只好转而屈居于此。总部并不在大城市里，下属那么多部门更是分散在小城及周边区域，诸多不便。直到多年以后，总部才迁至省会济南。

她那时的工作很清闲，在下属单位某公司经理办公室，从事相关文字类管理工作。自从同室的老阿姨退休之后，小小年纪的她就一个人拥有一间办公室，很是自在。公司领导是她妈妈的莱芜老乡，待她很好，很是关照于她。在那个职工普遍文化程度不高的年代，她却手握名校自修大专毕业证。那是单位出资供她读的，对文凭予以认可，她读书自己没花钱，继续干下去，未来可期。

当时的她很纠结下不了决断，便询问起好友女同事来：“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会不会去成都，不在这里？”“肯定会去呀！那还用说！”同事想都不想，一口回答。“哦，是吗？”在同事眼里，她好像有点傻，连看她的眼神都似乎觉得她不可思议。在同事看来，这根本都不用考虑，她却一直都没有想好，迟迟下不了决心。

也许同事的话起了推动作用，加上亲戚也这样说，呆在这个小地方，始终不如大城市里的各种好，她终于动摇了，做出了离开的决定。接下来亲戚操办好具体相关事宜，为她找好了接收单位，然后就一直催促她，尽快把她这边的所有手续办好，去那边单位报到上班。

既成事实后，她反而变得更加不舍，不知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磨磨蹭蹭，拖拉了许久，她去跑了各个相关部门，终于办好了调动的各种手续，迁移了户口。

记得那天在办公楼的会议室，她最后一次参加公司定期召开的中层干部周例会。作为办公室人员，她做完最后一次会议记录后合上笔记本，静静地等待领导宣布散会。让她没想到的是，公司经理最后给与会人员说，恭喜她另谋高就，明天起就要调走了，不在这里上班了。刷的一下大家都把头转向她，投来各种复杂的目光。有人表情惊讶，有人则善意满满的冲她点头微笑，坐在近旁的人则恭喜她祝福她。

她心里顿时变得五味杂陈，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离别在即，毕竟跟大家相处了也有几年时间，多少有些同事情谊。过去大家都对她很好，有的人还帮她做过不少杂事，所有人都对年轻青涩的她很是关心爱护。她感到有些怅然若失，心里空空落落，再次体验到了人间的聚散离合，带给她的别样感受。

就这样，在她刚满二十三岁的那年夏天，一切准备就绪，她就要动身启程。事先该通知的人都已告知，她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小城，像小时候那次一样，再一次离开亲人。不同的是小时候的自己无法选择，这次虽是自己的选择，其实也是年轻缺乏主见，有点稀里糊涂的受人影响。

不管怎么说，从此将一去几千里，她要在异地他乡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二

七月流火，在小城火车站候车室，稀稀寥寥，只有为数不多的旅客在候车。她需要从这里坐车，先到江苏徐州下车，她小弟来接。小弟当时就在徐州当兵，去他那里中转，再从徐州上车直达成都。

那天是她在小城的最后一天，坐在小站候车室里，她说不清什么感觉，人有点迷茫。随着广播里开始提醒大家，她乘坐的那趟车即将进站，机械的跟着大家，陆续开始检票，随着人群走上站台。远远的看见老式的绿皮火车，逐渐露出车头，正向站台这边驶来，已经开始减速。它庞大的体格，就像一头巨兽有些笨重，又像是一条长龙，拖着长长的身躯，由远及近，呼呼地降临小站。

站台上，就在她快要准备登车之际，突然听见“咚咚咚”的跑步声，跑过来了一个人影，一把将她拉住，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她的高中同班女同学兼好友名叫云。因为她们俩都是琼瑶迷，她便给云起了个雅称叫云儿，而她的名字叫雪，云儿就喊她雪儿，云儿家离火车站并不远。

只见云儿跑得满头大汗，小脸绯红，眉头紧皱，上气不接下气。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急急的递给她，手上拿着的一个包装盒，说让她上了火车后再打开来看。火车在小站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有几分钟，马上就要开走。她只能先上火车，也来不及跟她说什么，只是说她先上车了，以后写信联系。

上了火车，她找到座位，往车窗外看，云儿还在站台上冲着她张望。她赶紧冲云儿挥挥手再摆摆手，让云儿回去，云儿点着头，继续朝她望着。随着火车发出的长鸣声“呜……”沉重的车身缓缓启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再看站台上，云儿朝她在挥手道再见，先是跟着火车小跑了几步，渐渐地跟不上加速了的火车，被火车落在后面，越来越远。最后云儿从她的视线里，完全消失……

坐在座位上，她平复了一下乱糟糟的心绪，打量着云儿送给她的离别礼物。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花花绿绿的锡纸很漂亮，闪闪发光，外面缠着红丝带。想起云儿刚才那红通通的脸，和满脸的汗水，她能想象的出来，云儿在此之前跑遍整个小城，才为她精心挑选了这个礼物，赶在她出发之前送到她的手上。

她小心翼翼打开包装纸，露出一个包装盒。再打开纸盒子一看，原来是一个漂亮的红色小马灯，非常精致，造型唯美，意义非凡。她立即明白，云儿是想祝福她前程似锦，让这小马灯照亮她未来前行的路，一路陪伴，一路平安，一路顺风，一路光明。

想起李白的那首《送友人》诗：“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但这里不是苍莽的青山，不是横落城外的北郭，这里是现代的火车站，也没有明澈的流水绕向城东，只有两条通往远方的长长铁轨。相同的是，此时此地，此时此刻，她们将要作别。这里没有岸边的孤帆，只有鸣着汽笛声的火车站。没有万里轻舸，只有千里铁道上的铁皮火车。如君名字一样的白云，远行的游子，在落日余晖里，同窗故人之情，惺惺作别，情境倒颇相同。她们互相挥手分袂，至于何时再重聚，古时候是萧萧马在鸣，长路跨关河。今时则是呜呜车在鸣，长路漫漫，火车都能跨过千山万水。

云儿，再见了，她在心里说：“让我们后会有期。”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料到，这次分别竟是最后一次见面，从此她们在南北两地，各自安好，再也没有相见……

三

她和云儿相识于本企业自办的子弟学校，当时叫局一中，就和局总部机关同在一条大街上，位于城西。局二中以及两座技校，位于城东，师资力量没一中好。

企业家大业大占据大半个城，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可不只是一个小家雀，而是个超大型企业。方方面面都齐备，生产技术管理设备方面的，后勤物资供应销售方面的，生活物业教育医疗方面的样样俱全。本身就相当于一座城，企业级别比这座小城要高，规模之大均系本系统自有，应有尽有。

云儿和她分属一个系统，但是不同下属单位的职工子弟。她家住的远需要住校，云儿家离得近，就在学校宿舍楼后面不远处，每天走读。

云儿名如其人，人就像一片洁白无瑕的白云，气质独特，漂亮文静，一双大大的眼睛，微微带有一丝忧郁。小小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颏，扎着马尾，一旦放开，长发披肩。身材偏瘦，多才多艺，妥妥的一枚文艺女青年，有点像琼瑶剧中的女主角，气质美女。

她们是同班同学，最初云儿和她们单位的邻居，一个胖女孩关系很好，一起结伴上学、放学。后来不知怎的，她和云儿很投缘，聊得来。渐渐的，无形之中，云儿和那女孩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了，跟她在一起呆的时候越来越多。

她住校，平时一个人也无聊，除了和同寝室的室友们一道，打饭、晨练、上课、晚自习外，便是和云儿一起。周末一般她要坐单位班车回家，但也有个别时候，因时间太短就不回家。有时候她们俩就在城里逛街，看电影，坐在当时流行的咖啡屋卡座里，喝饮料品咖啡。有时候她去云儿家玩，云儿的妈妈姐姐们都对她很好，和蔼可亲。

有一次，云儿家里有熟狗肉，她去时云儿拿给她吃。她从未吃过狗肉，不敢想象有人要吃狗肉，心里害怕也不敢吃。最后，在云儿的再三鼓动下，她才试着尝了一点，好像味道还不错，挺香。但是她坚决不肯再多吃一口，心里还是无法接受吃狗肉，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再好吃她也不想吃。后来她也邀请过云儿，到她的家里来玩。她的妈妈也很欢迎云儿，并给予热情招待，给云儿做饭吃，留云儿在她家多呆些时候。

云儿有个姐姐是幼师，跳舞、唱歌都很棒，受姐姐影响，云儿也学会了弹吉他。她们那时代，正流行看琼瑶小说，还有据此改编的电视剧，剧中那唯美浪漫动听的歌曲，强烈的吸引着她们，正值青春妙龄的两个女高中生。

根据琼瑶电视剧作曲的一首《我是一片云》歌，她们俩都非常喜欢，云儿名字里有云，似乎更符合。歌词也唯美，犹记得歌中唱到：“我是一片云|天空是我家|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阳下|我是一片云|自在又潇洒|身随魂梦飞|它来去无牵挂。”

这首歌，她俩都喜欢的不得了，似乎唱出了她们的心声。带有一些少女的浪漫情怀、梦想、憧憬，似乎都被寄情于美妙的音乐里，青涩的青春，显得那么纯洁、美好。

在云儿家，云儿抱着吉他，一遍遍弹奏，她一次次哼唱，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多么纯真的年代，多么纯洁的友情，多么美丽的过往，多么难忘的回忆。青春的美好影子，留驻在彼此的心间。

她和云儿的友情，越来越浓烈。就像云儿的名字云，她的名字雪一样，云和雪，本就很搭。都是天上的自然现象，有些清远，有些孤傲，有些洁净，有些高冷，代表着纯洁无瑕，自由自在。

五

那一年读完高一后开始分班，毫无疑问，自然而然的，她选的是最喜欢和最擅长的文科。早在成都读初中的时候，她的文史地三门课，就囊括班上的第一名。云儿本来选的是理科班，说是家里人的意见，便于以后考大学，好找工作，容易就业。确实，在当时的社会上就流传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之说。

可就云儿个人而言更热爱艺术，云儿最爱的却是画画。业余时间画有好多习作，素描，形象逼真，实力不俗。云儿很纠结，询问她的意见，到底是该听家里人的话选理科班，还是该按照自己的喜好，追寻自己的梦想选文科班，以后备考美院。

她对云儿说，还是要凭自己的真实内心，问问自己最喜欢什么再决定，毕竟兴趣最重要，是最好的老师。不用去在意别人怎么说，别人不能代表自己，这是你自己的人生，要自己主宰命运，做自己的主人。而且她认为，云儿那个人比较文艺范，敏感、内向、聪明、感性，心思细腻，情感丰富，特别符合文科生的特质。当然啦，她也很想让云儿跟她一个班，两人好继续做伴，不过选择权在云儿。

后来云儿被她说的一番话打动，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想通了，坚决的给她说，一定要读文科班。于是云儿带着习作素描，由她陪着，去她们的班主任老师家，要求再重新转科。

班主任老师家，就住在她亲戚家对门，她熟门熟路的领着云儿，一起坐在老师家里，帮着云儿说话，请求老师同意转科。老师看了云儿带去的素描作品后大为夸奖，频频点头。最好的说服力，其实就在习作上，得到了老师的高度认可。老师觉得云儿很有艺术天赋，是个好苗子，基础不错。

最终老师同意云儿从理科转为文科，云儿终于和她在读高二时，都选上了文科班，可谓志同道合。以前和云儿要好的那个胖女孩报的是理科，她们之间则渐行渐远。

云儿很勤奋，从此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热爱的美术上。在学校绘画室，云儿作画时还邀请她去画室，充当人物画像模特，供云儿素描。画得还真像她，特征明显，活灵活现。最终经过一番踏实的努力，云儿如愿考上了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

可是造化弄人，本来信心百倍学习文科的她，以后打算考中文系，后来却阴差阳错的放弃了参加高考。趁着单位内部招工的大好机会，早早的参加了工作。这辈子没有上真正的大学，便成为了她一生的遗憾。

不过，参加工作以后，幸运的是她遇见了一位贵人领导，他是爸爸的泰安老乡。他觉得她还那么年轻，放弃学业实在可惜，就不声不响的为她报了名，让她自学经济文秘专业。于是，她边工作边自学，最后学成后，单位给报销了一切费用。但是，毕竟她没有真正的在大学校园里，住过校读过书，体验过校园生活，心里一直对大学校园充满了渴望。

云儿就在大学校园里，再三邀请她去学校玩。她欣然答应前往，按照云儿提供的交通方式，在汽车运输站坐上车到达曲阜。云儿在站里接上她，将她带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象牙塔内，学习气氛浓厚，学子们个个自带书卷气，看着他们佩戴着校徽，青春逼人，神采飞扬，让她更加羡慕。

在校园，云儿带她逛遍学校，图书馆，食堂，大教室，到处留下她们的身影。还在云儿的宿舍里，上铺狭小的空间里，留下过影像。校园处处绿树成荫，还有桃花盛开，在青青草坪上，她们席地而坐，在明媚的阳光下，畅想未来，展望明天。此次也算是圆了她的大学梦，进入到大学的校园里，感受到了大学的氛围，体验到了天之娇子、大学生的感觉，让她很兴奋。

她们俩还去了有名的三孔游玩，即孔府孔庙孔林，就在曲阜城里，这里本就是圣人孔子的故里，著名的旅游胜地。两个人爬上了城墙，在上面溜达，盘坐，拍照，留念，留下青春的风采影像。她们逐一进入各个景点，一步一景，感受儒家思想文化。圣人孔子的家庙，府邸，花园，墓地等一众古迹，都留下了她们俩的影子、足迹。一番游览，感受文化历史，感受同窗情谊，令她难忘的美好时光。

在此期间，拍摄了不少照片，其中有一张她最喜欢。她们俩当时都笑的特别甜，在春天粉色桃花盛开的桃树下，春风拂面，落英缤纷，纷纷扬扬。两个人站在一起，互相揽着肩膀，青春气息扑面而来。两个人的小脸都红扑扑的笑靥如花，就像诗中所写：“人面桃花相映红。”场面美极了，不仅仅是风景优美，还包括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五

自从她二十三岁那年离开故乡，去了成都，与云儿在火车站一别，后来却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先前那些年，她还和云儿一直有书信来往。云儿大学毕业后，先是在本企业系统的学校里，当了美术老师。后又通过各方努力，调到了省会城市济南，在某校继续执教美术。

云儿曾给她通过许多信件，有时候则是一张简单的明信片，字迹洒脱，互通有无。然而随着岁月流逝，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各人又忙各人的事情，慢慢便有些平淡。况仅靠书信，不能像以前一样，面对面交流，交心，看不见表情，总归差强人意，稍有疏忽也能酿成大祸，却不自知。

由于她大大咧咧的太随意，没拿云儿当外人，写信时什么话都不假思考，张口就来。有些话一时兴起，信口开河，没有考虑周全，可能伤害到了比较敏感的云儿。如果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没心没肺的人，也许哈哈一笑，或者怼她两句，反击一下，也就过去了。偏偏云儿不爱说话，即使生气也不会说出来，喜欢闷在心里。也许云儿还顾念她们的友谊，不好意思冲她发火，久而久之，就成了解不开的死疙瘩。

云儿一向敏感，脆弱，相对开朗一点的她以前就领教过，曾给云儿陪过罪，有过前科，云儿最后莞尔一笑也就好了。可是后来不一样了，久不见面，慢慢的她们之间变得有些淡然，疏远。后来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有些后悔，可再去解释，又觉得没意思似的，始终没有开口。可能也为时已晚，一切也就那样过去了。

那一年她回老家，主动给云儿打过电话，云儿也接了，多年不联系，一开始还很新鲜，聊得挺好，但心里始终有疙瘩。后来慢慢的不知说什么好，似乎气氛开始变得有点尴尬。双方也并没有见面的打算，都没提出来，从那便再也没有交集、互动。

回想起来，她怅然若失，她们曾经很好，无话不谈。可是由于她的口不择言，考虑不周，年少轻狂，导致友情中断。还是都怪她自己，她又不是不了解云儿的性格，说话该多注意一下的，没有考虑她的感受，是她太荒唐了，她失去了云儿。

想起那首她年轻时最喜欢的歌《人在旅途》中唱到：“时光在梦中消失，醒时已白了头。本来人到此时已无求，为什么心里不甘休。人生黯然回首，好象从未享受。只是不断看海市蜃楼，不断地失去好朋友。”没想到，正如歌中所唱的那样，她终于失去了好友云儿……

六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不会那么鲁莽，随随便便不经思考就乱说话，伤害了别人，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其实她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也曾被别人伤害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的人可以原谅，但有的不行，心受了伤，已经凉了，只能敬而远之。人都有自尊，特别是本来亲近的人，更应该珍惜，不能随便伤害对你好的人。

只能怪自己年轻无知，过去了的就让一切随风而去，懊恼也没有用。一切自有定数，该是你的不会跑，不该属于你的也勉强不得，就让记忆里，留存着过去的美好吧。哎呀，她想，怎么整得像谈恋爱？或许，友情也跟恋情差不多吧？都需要用心维护，真诚尊重，不能轻易伤害。如果过火的话，真的会失去彼此，后悔莫及。这也是各种感情的通用法则，待人一定要真诚，用心，不管对谁都不可轻慢，尊重是大前提。总之，要珍惜相遇时的缘分，也接受别离时的无奈。

多年来，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奔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奔走，偶然间才发现，那些说好了一世相伴的人，竟早已各奔东西。昨天的她们，还在火车站依依不舍的道别，可今天的她们，却已经分道扬镳。曾经的好朋友，一转身就成了陌生人，永远离开，说过的再见，却再也不见。

以前的她们说好一生联系，以为再远的距离都不会冲散坚固的情谊，一回头却发现，它终究还是败于现实。遥远的距离，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再也无法翻越，只能止步不前。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甚至一切，都能在时光机器里被消逝殆尽，粉身碎骨，令人唏嘘不已。

“人生聚散浮云似”，宋代贺铸在《罗敷歌／采桑子》中这样写过；“聚散人生浑惯见”，宋代京镗也在《念奴娇·文章太守》中如是说。聚散离合，当是生活常态，像那浮云司空见惯，一切只能随缘。

过去那张两个人在桃花树下的合影，她依旧保存着，看着过去两人亲密无间，笑容满面的青春模样，不由得想起唐朝崔护的那首《题都城南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虽然故事不同，但也有一丝相似之处。当年的桃树下，两人粉红的脸颊映照着那艳丽的桃花，每年的桃花依然会盛开在春风中，可是曾经站在旁边的那两个故人旧友，却再也不能同框。

云消雪散，俱往矣，云不知消失于何方，雪也已消散于空中。往事都随风而去，一切都成为过往，不知何去的人儿，让人无限怅惘……

站在窗前，她抬头望天，正好有一片白云经过，在空中缓慢移动。她冲着它，轻声问了一句：“云儿，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