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外四首）

故乡

顺着记忆的清溪趟进去

是一脚踏上去便暖烘烘的热土

渐次摊开印花布上的草叶和幽兰

不止如此，还有雨水，有飘雪

有瓦楞上墙角边无法破译的青苔

那年深月久的气息，混合着多种

说不清的腐烂和替代在挣扎

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跨越年代，交织着鲁迅笔下

闰土和阿Q的表情。热情，紧张

又生硬。离家出走的人

反复咀嚼这饱含温煦、香味

和沉甸甸的两个欲言又止的字

是地图上无从查找的梦里水乡

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无限惆怅

深怀

深怀是一条巷

越走越深，越走越黑

越走越呈现出

星星般闪烁不定的光

那里隐藏着太多

悠悠的往事

你在那头，我在这头

中间一条巷的距离

说长，它无限漫长

说短，它近在咫尺

只是不能触碰

一碰它就碎了，没了

只剩下那独自伫立在

旷野中的深怀者

甚至连深怀者也没有

只有深怀本身

像一道穿越漫漫长夜的光

断 桅

望一眼你浪奔浪涌的褶皱

就知道你不是一根普通的木桩

虽然岁月磨刀霍霍

虽然你已面目全非

但是从你身上，我依然能闻到

那种呛人的，波涛滚滚的味道

是谁，将你遗弃在大河之洲？

我虔诚地弯下腰，一遍遍抚摸

烙满你残躯的，每一道疤痕

就像抚摸自己曾经的痛楚

有一种深刻的，对话的感觉

铁

在冬天进入铁的内部

并不会和铁一起凝固

从哪里来的电光石火

呼哧喷射就像一条蛇

穿越铁的坚冷和黑暗

切割就在不经意之间

频频发生且惊心动魄

比血更红的红色刀锋

也就是那条蛇的颜色

神灵一样骤闪而绚烂

乌江

一把剑倾斜成水的形状

是凝固的飞瀑

是定格的流响

从手心里攥出来的汗

全是盐的滋味

有晶体缓缓析出

剑在暗中闪出星辉

那时风滑过剑脊

水声滚做一团

剑上有旋涡

剑下有尚未落地的人头

美人在一边

马栓在另一边

缺了边的月亮

在天空弯成一把如水的刀

与剑的气息遥相呼应

空气凝滞了

剑上水的旋涡仍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