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北琪的头像

北琪

网站用户

文学评论
201901/22
分享

“我欣赏降落的高度” ——朱枫诗歌赏读

    近两年来,我注意到朱枫的诗歌写作状态已经进入到属于他自己的一个新阶段——沉着、沉静、沉潜。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诗人日渐成熟的重要标志之一。

    上述感受,是在我反复阅读诗人发在《长治诗群作品选》(2010年编选)上的29首诗作后得出的。在此之前,我对朱枫的诗歌显然关注不够,零散地读了他的一些作品,粗浅地认为他的诗歌写作过于谨慎和平实。加之当时,他活跃于网络,或主持、或参与多家诗歌论坛,精力似乎不在诗歌文本和技艺的打磨。但由于我们同属于“长治诗群”,始终保持着健康的诗歌交往。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朱兄和他的诗歌的感受,在一点点发生着改变。

 

我看着雪花降下来,看着

一只隼降下来。我的眼光

就降下来,落到一片一片

雪中露出的黄土上面

 

天很辽阔,雪花落下来

地很实在,隼鹞落下来

灵魂安静,眼光落下来

 

我欣赏降落的高度

沉入恬静,淡然的境界

(《落下来》)

 

    这的确是一首进入“淡然的境界”的诗歌。诗人的目光从天空开始,经由雪花、隼鹞,抵达灵魂。通俗地讲,雪花降落的速度和鹰隼降落的速度、路线、方式,以及形而上的意义是没有可比性的。他为什么要在一首诗中,在一首诗的开始就设置这样一个阅读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障碍。就在你迟疑的瞬间,抑或是犹疑的瞬间,诗人的目光由外向内发生了转变,以天之辽阔、地之坚实、灵魂之安静,为我们打开三扇启迪之窗。原来诗人关注的并非我们前面提到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外在意义,诗人所“欣赏”的是“降落的高度”,是一种“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境界。顺着这一思路,我看到的不是诗歌技艺的高明,当然这一首小诗也确实能够体现朱枫诗歌技艺的奇妙。除此之外,我更多的是觉察到了诗人的心灵和诗思是在经历了一个复杂渐变的过程后,才由自然的、常规的、或许还有点迷茫的状态,过渡到“欣赏”的认知。我们能够肯定的是,这是诗人对于诗歌、对于人生的“现在”的认识,但这绝对不是最后的终结。

    事实上,诗人对于这种“高度”的认知欲,由来已久。在另一首《仰望》的诗歌中,诗人以一种平静的叙述语调予以了坦陈:“这些年我已习惯于仰头思考∕这样我可以看到∕窗外蓝天浩大的胸怀,有时∕还可看到一只雄鹰盘旋的梦想”。由此我们可以断定,诗人有一颗不甘平庸的诗歌雄心,渴望凌空翱翔的梦想已经坚持了多年。与我们大多数人不同的是,朱枫不属于一个激情昂扬的人,与我们所处的时代更是格格不入。

 

水中的一块老石头,他安静的

看着水面的那只鸟

风吹翅膀,甚至吹没了它飞翔的欲望

 

水边的白芦荻木然地摇动

那些水荭子

不知何时已丢尽了满面的红光

 

再多的水也不能让一块石头轻浮

一个上午,我用一支苇草

把自己运到了那块石头上

(《独坐》)

 

    这不是一首难懂的诗,更不是一首简单的诗。技艺的成熟已经掩盖了一切。你要真正读懂它,没有一个沉静的心态不行。正像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所言:“优良的技术总是在诗的构件中留有空隙,以便诗外的什么能够爬进来、溜进来、闪进来或闯进来”。这首仅有九行的小诗炫技的成分极小,“他安静”的看着水面、水边的景物,让心灵从“梦想”的高度慢慢降落,最终落脚于“那块石头上”。妙就妙在,诗人仅“用一支苇草”就把“自己”安放在“独坐”的境界中。这使我想起佛教禅宗祖师达摩“一苇渡江”的传说。我不敢说,朱枫对于诗歌的参悟,已经达到达摩祖师对于佛学的参悟境界和高度,但至少可以认为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我背着屏障,背着弱者的法则

不想成为一顿美食,我难看地活着

世界多可爱,我有一万把刺刀

只是亮出我的软弱,用刺

保卫我小小的享受这些美的权利

 

悄悄地生活在一堆刺里

这是我全身的包袱,没有刺的生活

是我的向往和死亡

(《刺猬》)

 

    坦率地说,这是我最为喜欢的一首诗。这是因为我写过一首《蝎子》,和朱枫兄的这一首《刺猬》有某种相似的基调。我甚至愿意把它看做《蝎子》的姊妹篇,当然这必须征得朱兄的同意。在我认真阅读的朱兄的这29首诗作中,还有《一只向我飞来的喜鹊》、《一只白鹭的春天》、《红嘴鸥》、《飞蛾》、《戴胜》等篇什。诗人关注的目光已不再是高飞的“鹰隼”,而是慢慢沉潜到一个“寻常人”的高度。我深知,这是诗人赢得我的尊重的关键所在。从我们所处的时代,到“我们”所热爱又为之伤痛、纠结、惋惜的当代诗坛,多少人把目光、把心灵随意放逐,把诗歌当做某种工具、台阶、甚至于吸引公众眼球的玩物并以之为荣?对于这样的现状,我曾经想到过放弃和离去,但是我坚持了下来。因为,我还有朱枫这样的兄弟和战友。我愿意为了诗歌的尊严,与朱枫兄并肩前行。

    关于朱枫诗歌艺术层面、哲学层面、美学层面的价值和特色,不是这篇小文论述的范畴。一方面,以我的诗歌综合素养,还无法承担这样的重任;另一方面,朱枫的诗歌还远没有达到他本人所期冀的高度。他前行的脚步,可能是过于谨慎了。而对于诗歌而言,谨慎实际上是一种真诚和美德。我们没有理由劝阻。

   最后,我将以朱枫诗作《夜色中的暗风景》的两句诗结束本文:“夜色低垂,低到看不清脸色的高度∕这样的时间,可以遮住一些羞红”。

                                                              (2011.8.1凌晨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