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

二傻属于50后，乍一见面说起话，给人的印象是会说话、嘴甜。如果不跟他待上一段时间，你会认为他徒有 “二傻” 虚名。不过相处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 “二傻” 的诨号绝非浪得虚名。

一般的谈天唠嗑自不必说。譬如说，今天他赶集去了，大伙问二傻：“赶集去了？”

正常人会顺口说：“是的，去集市上转转”，或者直接说：“赶集去了”完事。

相反，二傻会有板有眼地给你解释起来：“是的，俺爹让俺去买点鸡蛋，买点黄瓜，俺还买个裤衩子。还有这个，这个......”他会把买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给你展示一番。其实大家心里明了，无非是一些生活必需品。说白了也只是出于礼节乡里乡亲见面说句客套话，哪有心情在这儿看你一一展示。再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一次，赶集回来，二傻正好碰到王二愣。王二愣问二傻：“二傻，去赶集啦？”

“恩，俺爹叫俺买的白菜，小米......。”说着二傻就从自行车搭帘里掏出东西给王二愣看。王二愣呵呵笑着说：“不用拿，俺知道了。俺就问你，恁爹叫你给他买避孕套拿出来我看看？”

换了别人，王二愣早就挨揍了。但二傻会认真地给你解释一番。

“嘢！俺爹都老头了，再说俺也没娘了，买他干啥？用不着。“

“那你用哇！”王二愣接了句。

“俺也没媳妇，俺也用不着！” 二傻笑着回答。

二傻傻大个，一米八左右，消瘦， 国字脸，眼睛挺大，见谁都眉开颜笑。只因时不时冒出来一句傻话，30大几了也没有找到媳妇，一直单着。

有一年村里来了个跑媒的，打听到他是个光棍，走进家里跟他说：“我手里有个媒茬，男人出车祸死了，不知道你乐不乐意。不过人家娘家就一个要求，要1万六千六，六六大顺。”

九十年初1万六千六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男人看二傻有些犹豫，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给二傻看，二傻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眼睛发直。男人揪回照片塞进衣兜说：“您要是愿意，我明天就可以把人带来给你仔细看看，行，人你留下，钱我带走。”

第二天，男人准时带着女人来到村里。女人大概和二傻年纪相仿，身材苗条，不胖不瘦。听口音不像本地人，说话干净利落，声音里面含了糖。甜的二傻喉咙里直咽吐沫。看到这么好看的女人，二傻整个人都轻飘起来。他二话没说，给钱打发男人走了。

女人也没说啥，跟着二傻有板有眼地过上了日子。引来村里好多人去看二傻的新媳妇。女人到也大大方方，一个个热心招待。

一时间全村人都在评头论足，说二傻找了个好媳妇。

二傻别提多高兴了，见人就说：“这个是俺媳妇!”

时间真快，转眼女人到我们村将近一周了。那天王二愣下地回来碰到二傻，又问起上次的事：”二傻，媳妇有了，买安全套没有？“

“俺都睡地下，还没让俺挨着身嘞！”

“啥意思，不让你碰，霸王硬上弓啊！”王二楞说。

“那可不中，总得你情我愿。”二傻说。

“咦!二傻就是二傻。”王二楞笑着走了。

没过两天，女人甜言蜜语告诉二傻：“你看咱都结婚了，家里的钱啥的我来保管，这家我来当吧!”二傻啥也没寻思，直接把家里所有的钱及仅有的一张存折都给女人。叮嘱女人说：“你保管好，别丢了，里面还有一万多块钱哩！“

第二天一大早，女人说想去县城转转。

有女人的这些日子，二傻一直处在高度兴奋中。加上昨天夜里女人一改往日不让近身的作风，算是“打了一巴掌，又给了个甜枣。”让二傻摸了把胸部。听女人说想去县城转转，二傻脱口说了句：“中！”蹬上自行车载着女人往县城去了。

路上，女人说：“这么慢，你快点。”

二傻使劲瞪着车子，轮子跟二傻的心情一样飞了起来。只见路边的草木嗖嗖地往后窜。女人还嫌骑得慢。一只手紧抱着二傻的腰，另一只手使劲拍打着二傻的屁股，拍的二傻的屁股啪啪响，“快点，快点，再快点！”

女人搂二傻腰的那一刻，二傻整个身体都触电一般，霎时精神抖擞。他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竟然跟旁边超越自己的摩托赛起跑起来，女人坐在后面呵呵笑着。

不多时县城到了，女人说：“你跟我说咱银行有多少多少钱，我不信，咱去银行查查。”

俺不骗你：“走！”

到了银行。插卡。女人扭头问：“密码？”

“123 321”哎，真傻！这么简单也不怕人家把钱偷走，我把密码改了吧。

二傻呵呵笑着：“改吧，反正都是咱自己嘞！”

女人噼里啪啦敲打了一会儿键盘。拔出卡片说了几句：“好啦！咱去逛街。”

二傻带着女人，顺着女人的指点，从西街骑到东街，又从南街骑到北街，一路上，女人也不下车闲逛，只是瞪大了眼珠左顾右盼。直到二傻走到县长途汽车站时，女人喊了句“停！”

女人告诉二傻，你在外面等着，我去车站上一下厕所。

二傻把自行车靠边停下，女人一路小跑进入汽车站。二傻看着急匆匆跑进车站的女人，傻呵呵地笑着：“你看看急的!”

女人进入车站环顾四周，看到一辆正要发往省城的巴车，没有任何顾虑地冲上了客车。

巴车走出车站路过二傻身旁时，二傻还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叉着双腿眼瞅着天空呵呵地傻笑。

女人偷偷张望了一眼二傻，说了句：“真傻！”

巴车刚开过不久，站前路口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随之一声尖叫，一名孩童满身是血应声倒地。司机却一脚油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孩童躺在血泊中挣扎着，血流不止，眼看不省人事，行人却无人向前施救。二傻看了看周围的人，嘟囔了一句：咋没人救啊！随即将自行车扔给旁边的店面老板向孩子跑去。

孩子因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孩子的家人感激万分，硬是要塞一叠钱给二傻，二傻笑了笑说：“俺应该做的，俺不为钱，俺媳妇还在车站等着俺，俺得抓紧回去。”话没说完，人早已没了踪影。

二傻来到车站门口，没见不到新媳妇，他左等右等却不见女人的踪影。此时，女人早已搭上巴车远走高飞了。

二傻以为新媳妇等不到自己先回家了，便匆匆地往家里赶，路过一家药铺时还不忘卖了盒安全套塞进兜里。

回到村里，二傻问村里邻居们：“见着俺媳妇没有？”

“恁媳妇不是跟着你去城里了么?”

二傻拧了拧脖子，手伸进衣兜摸了摸口袋里的安全套，自言自语了一句：“人没了，我是不是被人坑了？”想到自己的几万块钱，他还是忍不住流下两滴眼泪……

片刻后他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胸口：“还好，良心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