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的第五天,除了下楼做核酸,再不能放任脚步的自由,徜徉春色或者闲庭漫步,还是留作解封的时刻吧。
不过春天不会因为疫情而停下它的节奏,百花开放次第而来,不会遗漏每一个精彩。这不,今天早晨下楼采集核酸的时候,它就给了我一个惊喜。在我告别大白,返身回走时目光习惯的扫过绿树枝头,趁此机会我要把花的浪漫和绿的耀眼一股脑的笼络在心,回家再慢慢回味。
正是这一个习惯让我发现了它,那一堆堆一串串流苏一样闪着白玉样的光芒,在绿叶的映衬下更显透彻的白——槐花开了。
娘,我要吃槐花,我上树够了啊。我和俺娘说了一声,就爬上树去。
你慢点啊,小心摔着,不要踩细枝,槐枝脆容易折。母亲在旁边嘱咐我。
小时候老家小院里有两棵洋槐树,一棵在大门里边影壁墙南侧,另一棵在大门外左侧。每到这个季节,高大的槐树绿荫如盖,嫩绿的树叶像一片片翅羽,在空中迎风飞翔。槐花开放的时刻,远看像一堆堆透亮的钻石镶嵌在碧玉盘上,近了看如白色的瀑布在绿色山峰间流泻,靠近时又像一只只展翅的玉蝴蝶在翕动着翅膀,美的让人陶醉,令人不舍摘取。
我拽了好多槐花,有的还夹带嫩叶,不用捡,这都可以吃。洁白的花瓣碧绿的花托,抓一把放进嘴里,香甜都挤着沁你的心脾,一下子都让你迷醉起来。
母亲把摘下来的槐花洗净,控干,拌入面粉,上锅蒸熟,打开来满院子都是槐花特有的香,再加入混合小磨香油的蒜汁,那真的是香甜利口的美味,以致门外路过的大娘说,这是哪个小馋猫又吃蒸槐花呢?
无论春夏,这两棵槐树都是值得称道的伙伴。在老家吃饭的时候都喜欢在院子里开餐,在大槐树下摆一个低桌,放上碗筷,不用担心旁边咯咯叫的母鸡,小黄狗会在一边忠诚的看护。槐树绿荫丛中有鸟的窃窃私语,有槐花的馥郁香气,有蜜蜂在攀谈交流,有蝴蝶在花间奔走。
在树下一家人聚餐,不用多好的饭菜,吃出来的都是美味,都是开心,掉下的饭粒有鸡捡拾,吃剩的骨头有小狗享受。这个小院因为有了这棵槐树增添了不少的笑声。
门外的一棵大槐树,不但庇护我家门口,也为邻居们支起遮阳的绿荫。我家大门口也是通向村外南地的胡同口,每到天热的时候,这里都是天然乘凉的好去处。村里的乡亲吃饭的时候都会端着碗聚集,说说笑笑,边吃边聊,老槐树也会在风来的时候微微偷笑,把那一树的花香落满你的全身,偶尔有一朵花飞入碗中,哈,老槐树给我添了佐料,好香啊。吃饭的人开心的说道。
没事的时候,人们也会聚在这里,听着村边水坑里的蛙声,吹着庄稼地里跑来的风,谈论着今年能有多好的收成。树上的鸟窝里的雏鸟,听着他们的话,也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时候你不用担心口渴,也不用害怕没地方坐,母亲在门口摆着不少的板凳,还有烧好的开水晾着,热的凉的你随便喝,母亲不善言辞,她总是在那里微笑着听大伙尽情的说。
后来由于盖房和别的原因,两棵槐树都刨了,小院里少了槐花的甜香门口也没有了绿色的阳光。
在去年这个时候我回到老家,坐在小院里和母亲闲聊,阳光静静的落在她的身上。
以前这时候可以吃你做的蒸槐花了,现在树都没了。我对母亲说。
你想吃,咱还可以做啊,南地小槐树挺多的,我去给你拽。
是吗?那我去吧,娘。我对母亲说,那个坡太陡,您上下不方便。
说完,我就拿了个塑料袋去南地拽槐花。
南地的小树林里,小槐树夹在在榆树中间,估计栽的年头不长,枝头的槐花一人多高,伸手即可够到。这林里一片安静,鸟雀在枝头跳跃,有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噌”的一下飞起,人惊鸟怕,让这个静谧地方热闹起来,槐花的香气扑鼻沁心,我随摘随吃,蜜蜂在身边惊奇的看着我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它哪里知道,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正在摘槐花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前边小树林,也有一个摘槐花的身影,看着她动作有些迟缓,身躯不再挺拔,看着有些熟悉,难道是村里邻居?走近了,看清楚了,我的眼睛一酸,有些不争气的东西滑落,是母亲,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在她拉下的树枝下和槐花一起,闪着银色的光芒,温馨中满含亲切。
娘,你咋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那么陡的坡你咋下来的?我急切的问。
我不是从那儿下来的,是从村头转过来的,想着给你多拽一点,拿回去给邻居们分分,让他们都尝尝,这东西在市里边稀罕。母亲笑着说。
又是槐花飘香时,又是一个享受槐花蜜的季节,我知道老家的小树林里又开满了槐花,那些勤劳的小蜜蜂正在忙碌,那白发苍苍的二老双亲正在等我回去。
封控结束,疫情远遁的时候,我要回家尝尝母亲亲手做的香甜的槐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