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鸡蛋,买点回去吃吧,有营养还特别香。回家快到小区的路口,一个卖鸡蛋的小贩和我打着招呼,向我兜售他的笨鸡蛋。
这人看着面善,一脸的笑容,说话和气。身边的电三轮上放着两篓子鸡蛋,红皮白皮间杂,个头都不算大,外观上确实像是笨鸡蛋。
正好家里也该买鸡蛋了,我走到近旁,从他手里接过方便袋,挑起了鸡蛋……
在老家的时候,母亲每年都会养一群小鸡。小鸡崽是姥爷送来的,姥爷所在的大队有一个暖鸡房,每年孵小鸡都会借用姥爷的棉被。给姥爷的报酬就是这一些小鸡崽,老人家舍不得自己养,就把它们给自己的闺女——我的母亲送来。
姥爷送鸡崽的时候也是用篮子装着,下面铺一层麦秸,上面用一件旧衣服扎紧。每次姥爷来到家里,我看着那些毛茸茸、黄乎乎,张着小嘴唧唧的叫个不停小家伙,就想摸摸它们,抓在手里。
母亲不让我摸,说小孩子手没有轻重,怕一下子把它们捏死了!
刚开始的时候,只喂小鸡用水泡过的小米,太小不能让它喝水。大点了翅膀露出来白尖,大翎长出来了,它们就可以自己觅食了。
这些小鸡都是真正的小笨鸡,黑腿黑爪红里透白或者浅灰色的嘴巴。等它们羽毛长齐了,可以分辨公母的时候,母亲就会留下母鸡和一个公鸡,多余的公鸡都会卖掉。
在我家小院的西墙根有一个鸡窝,离地面三层砖横着交叉垒进去几根木棍,就是鸡休息的所在。鸡窝前面的墙上留有一个小孔,插进去三块转正好堵住。鸡窝上面紧靠院墙的一面垒三个小窝供母鸡下蛋用,窝里面铺一些麦秸,窝口横一块砖,怕鸡蛋滚出来。
小鸡长大了,当母鸡涨红了脸,在小窝里咯哒、咯哒叫个不停的时候,就是在向我们报告,它嬔蛋了!
母鸡嬔的第一个蛋一般都会带血,捡起来都会供在灶王爷的神龛上。
那时候每家每户都养鸡,养鸡是用来嬔蛋的,鸡蛋也舍不得吃,是用来换油盐酱醋零花钱的。
平时只有家里来了亲戚或者客人,才会炒上一盘鸡蛋招待贵客。要么就是生病了,或者不舒服才能轮到吃鸡蛋的特别优待。
记得我上初一的时候,由于饮食不慎得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从半夜到天明不长的时间里,就浑身没劲,几乎动弹不了!父亲大早晨从邻村请来了医生,给我打了点滴,两瓶液体下去,才算有了精神。
有病了就要增加营养,这时候就有了吃鸡蛋的机会。母亲给我煮了一大碗鸡蛋,躺在炕上,看着满满的一碗鸡蛋,心里那个乐啊,真是没法形容,暗暗的对自己说,这次一定要多吃几个,最好把这一碗都吃了。
谁知道眼馋肚里饱,刚吃了两个就不想吃了,在母亲的劝说下勉强吃了三个。看着碗里那么多鸡蛋,咋就不想吃了呢?
来客也好,生病也罢,鸡蛋还有吃的时候。如果想吃鸡肉那可就难喽,即使是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谁家舍得杀一只鸡来吃。
不过也有吃鸡的时候,但这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也就是每年秋天种麦子那一段时间。
为防止泥土中的虫害,小麦种子在播种之前,都会用农药拌种。在这段时间大家都会把鸡堵在鸡窝里,不在放养,天快黑的时候,才会把它们放出来喂食。但再小心也有疏忽,有鸡跑出去了,去村边地头刨食,恰好人家地里刚播的麦种。
鸡吃了不会马上发作,等它回到家里,看着有些呆傻,或者趔趔趄趄,口吐白沫的时候就知道它中毒了。母亲赶快把鸡抓在手里,一手挤住鸡嗉子,一手用剪刀剪开,把里面的毒麦籽挤出来,再用水冲洗。
轻者慢慢就会缓过劲来,一两天就没事了。重者就真的没了生机,这时才会把它吃掉,虽然为少了一只嬔蛋的母鸡心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母亲把鸡收拾干净,剁成块在锅里炖了。那香味儿真的能让你垂涎三尺,在鸡肉炖熟的时候,不用出锅,直接把炒锅端到饭桌上,一家人守着这一锅散发着扑鼻香味儿的佳肴,香香美美的吃起来。
也许你会说,那样的鸡还吃,不怕人也中毒吗?没办法那个年代,每家都是这样,也都感觉没事。
养母鸡都是嬔蛋的,公鸡就是为了报时打鸣的。
那时候有钟表的人家很少,吃饭劳作都是白天看太阳,晚上听鸡叫。晚上第一次听到公鸡叫,大人会说一更天了,还不睡觉?天快亮的时候,会说鸡都叫三遍了,该起来上学了。
中午的时候,公鸡站在墙头上引颈长鸣,母鸡在鸡窝里咯咯哒、咯咯哒的叫着。每家的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人们扛着锄头犁耙从地里回家。
一天到晚都能听到鸡叫,大街小巷村头田边都能看到鸡在刨食。每天傍晚喂鸡的时候,人们都会清点鸡的个数,几只麻鸡几只芦花鸡几只黑几只白,是不是都回家了?如果没有,就会走出家门边走边“鸡儿鸡儿”的喊个不停,落在外面的鸡听到主人的喊声就会连飞带跑的回到家里。
那些鸡可真的是小笨鸡,嬔的蛋是名副其实的笨鸡蛋。现在的老家很少有人养鸡了,即便是有,也都是养鸡场了,吃着方便,可少了公鸡打鸣母鸡咯咯哒的热闹,另外村里都用上了天然气,做饭的时候没有了炊烟袅袅,但满街都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时代在进步,一切都在更好的路上,就让那些炊烟袅袅鸡鸣声声留做我们美好的记忆吧。
挑好了一兜笨鸡蛋,满心欢喜的往回走,到家我就炒一盘,看看能不能吃出小时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