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傍晚,闲暇之余我想出去走走,漫无目的随意而行。
过了支漳河桥,沿路而行,旁边就是南湖公园,这也是我平时常来的地方。
我路过它的身旁,看到秋色正在内外装点,金枝国槐用亮丽的黄色极力解释它的名字,依依杨柳也来凑着热闹,不过它的黄色间杂暗绿,还不够时日,颜色稍逊国槐。那些女贞习惯了季节的变换,不动声色,只期待一场寒霜,彰显自己的坚强。
只是路过公园,收回目光就算和它打了招呼。
继续向南,就到了一片农田,新出的麦苗一片青绿,孱弱的身躯还不能遮掩土地,远看碧色如茵,走近了,才发现稀稀疏疏,柔柔纤纤。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对土地有一种特殊的喜欢,尤其是在田野里,面对一些庄稼,一些熟悉的植物,就多了几分好感,几分亲近。
这里已经离开闹市,也没有什么行人,暮色开始升起,归巢的鸟儿在附近的树上时而鸣叫,四周开始安静下来。
我就在这暮色里,在这麦田里懒散的走着,麦苗就在我的脚边仰望,微风吹过,它们挨挨挤挤,也能荡起微微细浪,一个个纤腰轻晃,交头接耳,似乎在说,这小子从哪里来的?竟然来这里游逛。
我微笑着面对它们,它们哪里知道是它们让我想起了故乡,这情景就是眼下季节家乡的模样。
那个看到红杏出墙的诗人,可怜屐齿印苍苔,我是害怕踩到了纤弱的青绿。
我在地中间的垄沟里走着,这里都是干枯的杂草,无需担心麦苗。
这些草已经枯败,还没有干透,苍白覆盖在它们的身上,这些草是在春季萌发,夏天葱郁,在此时匍匐在地,没有了生机,看着似乎耗尽养料,没有了气息。其实它们是在充实自己,把春风夏雨秋阳,全部深入根基,只待下一季寒冷过后,一场雨就能唤醒它的睡意,重新燃起激情,演绎一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壮丽画卷。
就这么走着,突然我的眼前一亮,一片葱绿蓬勃向上,散开的绿叶,耀眼闪光。
这是在暮色里,是在天快要黑的时候,如果是在白天,在阳光下,它该是多么出彩。
在这除了麦苗一切都显苍凉的季节,它还能这么骄傲的生长,不能不让你心生敬畏。
我蹲下身,不用细看,就认出了它——萋萋菜。
我不可能不认识它,对它我太熟悉了。小时候在老家,它是我接触最多的野菜。
那时每家都喂猪,而我每天下学到家都要去地里给猪薅菜,最多的就是萋萋菜。
它在春天最早萌发,春风把它叫醒,不用几天就长的肥肥嫩嫩,即使叶子边缘有刺,也不扎手,出手一拽,嫩绿的萋萋菜就薅了下来,回到家就是猪的一顿美餐。
天气渐热,萋萋菜也长大了,这时候有别的野菜初生,也就不再薅它。我喜欢看它长高的身姿,头顶一枝或一束浅紫色毛绒绒的花朵,柔美纤细丝丝密密,真的好美,有蝴蝶停在上面,有微风轻吹,婀娜多姿,惹人爱怜。
一般秋天的时候,它也会老去,枯黄的肢体顶着凋谢的花冠,不,不是凋谢,而是另一种盛开,它的种子会像小伞一样张开,就像是蒲公英的同伴,在一阵风吹里,飘飘洒洒,近落远播咫尺天涯。
而我眼前这一片萋萋菜,不老,它们叶片宽大,色泽油亮,正在努力的成长。
不管以后怎样,它现在已经是一道光,照亮了周围的枯败,用生命昭示最美的歌唱。
我喜欢它这种模样,哪怕今夜寒霜降临,它也不会后悔,毕竟它也有了生命中的响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该往回走了,轻轻抚摸一下,站起身给它最后的回望。
好样的,深秋里的萋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