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水果店。在琳琅满目的果品之间发现了久违的桑葚,装在精致的透明小盒子里,长圆饱满,黝黑发亮,那质感恨不得让你马上把它吃掉。
可遇不可求,这小时候常吃的美味必须买一盒尝尝。
回到家是以迫不及待的动作打开小盒,冲水洗净的,又是怀着一种贪婪难忍的心情把它吞进口中的,然而它不是我想象的样子,更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说起老家,人们常以桑梓故里代替,可见桑树在我们心中的地位。
桑树是我国的原生树种,与我国古代盛产丝绸有着颇深的渊源。也因此缔造出不少的诗词歌赋,动人故事。陌上采桑的罗敷女迷倒多少儿郎,被东施效颦的浣纱女子,那妖娆的身姿轻柔的动作,甚至身体不适的病态,都让人深感其美。采桑浣纱都与桑树有关,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桑野就耕父,荷锄随牧童”在诗人的笔下,桑树同样是农家不可或缺的栽植。
也正是这样的关系,农事才与桑蚕结缘。才有了桑葚这可口的美味。
只是随着岁月交替,时代变迁,种桑树的人越来越少,后来在我们老家,它就成了坟头常栽的树种。
春暖花开,桑芽吐绿,用不了多久,那些带锯齿的椭圆桑叶就会覆满枝头,碧绿的树冠生机勃勃。
春夏之交的田野小麦秀穗,碧浪翻滚一望无垠,而村北麦田里谁家坟头上的那棵大桑树,就像大海中的一艘船,浓郁的枝叶就是船上层层绿帆。
它也成了我们下学后,薅草喂猪时必须去的地方。枝条上叶柄处桑葚开始冒出了头,蠢蠢欲动。我们每天都要关注它,看着就想到了它成熟的样子,和放在嘴里的滋味。
那浑身绿色带着凸起的葚子一天天大起来,在树下仰望,看到它向阳的一侧泛出了白色。
忍不住诱惑,蹦起来抓住下垂的枝叶,拽下一个放进嘴里,啥味都没有,一嘴的青气,再等等吧,看来还早。
每一天都不止一个人来巴望,树下脚印多了起来,树下的麦子倒了不少,麦子旁有了更多的新鲜桑叶,那家坟头上的土也被踩掉不少。
终于,有的桑葚开始红背儿,拽下了尝了尝酸甜。
小伙伴多了起来,先拽四周稍低的,开始蹦起来抓树枝,后来够不到了,就找一个撇了小杈带钩的树枝往下拉,精诚合作,你拉我拽,就为多够几个葚子,一享口福。
脚下的麦子倒了一片,也顾不上管,大人在地头路过高声一喊,我们作鸟兽散,等那个人走远了,我们再回来。
慢慢的四周是够不到了,高处枝头的葚子也开始红了。站到坟头尖上还是够不到,是时候亮出我们的绝活了:一脚站在坟头尖上,两手抓住老树杈,另一脚踩在树腰,用力一蹬就上到了树上。
一手抓着高处旁逸斜出的树枝,踩着粗一点的树股,另一手伸向远一点长满葚子的树枝。
抓住了,有红油绿,还有半红半绿,用手一捋就下来了,虽然有拽坏了的,但不耽误吃,放在嘴里那是真的甜啊,满嘴都是香香甜甜的带着酸头的汁水。
这一段时间桑葚树下孩子不断,树下的麦子盘腾了一片,坟头也踩的光溜溜的,主人家看到也是拿我们这些小孩子没办法。
葚子成熟的时候,树杈也磨的光溜溜的,那是我们爬上滑下的结果,到最后树梢处的葚子实在够不到,只能望葚兴叹,或者待它熟透了等风来,一晃而下,那才是最迷人的味道。
那种甜美是我在市场买的桑葚所不能比的。
在田野里的坟头上还有一种树,果子也是可以吃的,同样被我们这些小孩垂青。
那就是杜梨树,我觉得它应该和梨树沾亲带故,名字有相同之处,就是外形和树叶也是一样,只不过叶子小了一些。
杜梨树在春天开花,梨花洁白,远观似雪覆盖在树端,成群的蜜蜂嘤嘤嗡嗡的忙个不停,那些花枝招展的蝴蝶,也在这里凑着热闹,翩翩起舞着,在花间妖娆着身姿。
这时候的杜梨树,只适合远观,吸引不了我们,当看到它花开如雪的时候,我们在期待夏天快点过去,秋能早点到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摘杜梨吃了。
我们那地方果树不多,除了村里各家各户都会种几棵枣树之外,别的果树是很少见的。
即使是梨树,也很少,偶尔谁家会有一棵秋红梨,那也是宝贝。
这样杜梨树就成了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夏秋之际,梨树叶丛里露出了一个个小脑袋,绿油油亮晶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这就是杜梨了,它们一天天长大起来。
秋风飒飒,枝头累累硕果飘香,这时候的杜梨也泛起了棕色,它成熟的时候是紫色,但我们等不了它成熟,那些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鸟也要和我们抢食,它们吃的都是长在树梢向阳处,好看又好吃的果子,谁让咱没有生就双翅呢。
不过这也没关系,就像够葚子一样,先拽下面的,看着变色了,应该好吃一点,当放进嘴里咬在牙齿间的,却是又酸又涩,吐出去半天舌头都缓不过劲来。
我们都知道,要想等到这杜梨熟透好吃的时候很难,除了鸟雀抢食,也怕别人捷足先登。不过我们也有办法,把变色的快熟了的拽下来,一把一把抓在手里,深深的塞到打麦场的麦秸垛,或者家门口晒干的草垛里闷着。
这样过上一些日子它就熟了,有的发紫有的变黑,都挺好吃,面面的甜甜的,不酸不涩,特别美味。
我看着茶几上果盘里的桑葚,心中在想现在果品不分季节不分地域,你想吃什么,市场超市几乎都能买到,但不管多么方便,多么齐全,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