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切都是新的,远离了寒风凛冽,摆脱了冬的束缚,褪去一身的苍茫,在和煦的阳光下,在徐徐的微风里,靓丽起来。
从第一朵花的开放,注定春天成为彩色的画卷,由第一枚嫩芽的萌发,诠释这个季节的生机勃勃。
春天来了,花红了柳绿了,人们徜徉于花海之间,赞美它们的馥郁香气,靠近它们的色彩亮丽。
而我却喜欢那一树绿色,尤其是站立于路边,侧身于岸旁,掩映于乡村四周,或孤立于田野之上,只要有它存在的地方,我都会注视仰望。
有人说,柳树有什么好的,何至于让你如此敬仰?
说实话,对于柳树,我谈不上敬仰,但打内心里有一种喜欢,一种亲切,那种情感是从小就现成的,至今难以割舍。
小时候的春天是在柳笛声声里度过的。每一个男孩都是柳笛的制作高手,柳笛在口,每一个男孩都是艺术家。
扎紧腰带,往掌心吐一口唾沫,搓上一把,向上一窜,两手把树,两脚夹住树干往上一蹬,猴子一样机灵,蹭蹭蹭几下就上到了树杈上,看好粗细合适的,没有疤痕的柳条折下来扔到地上,再麻溜的滑下树来,做柳笛的材料就准备好了。
做柳笛是一个细活,首先截一段柳枝,从一端撕开一点柳皮,然后一只手抓紧下段,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外皮,两手对拧,让柳皮与柳骨松动剥离,再用嘴咬住剥开的地方,两手一拉,一个圆筒就脱下来了。
用小刀把它裁齐,把一端捏扁,用指甲轻轻掐住一捋,外面的一层绿皮就掉了,露出里面薄薄的内皮,柳笛做好了。含在嘴里,双唇之间就奏响了春天的旋律。
粗一点的柳笛声音浑厚,吹起来像哞哞的牛叫;细一点的尖锐响亮,像极了百灵鸟和黄鹂的歌唱;不粗不细的婉转悠扬,媲美情侣脉脉含情的倾诉衷肠。
那时候春天,每个男孩的兜里都有柳笛藏身,每一天都能听到柳笛声声。
春天的柳树对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来说,有着无穷的魅力。
在柳笛声里,春风也舞动灵巧的双手,把一个个柳梭抚弄出来。
肉嘟嘟,毛茸茸的在叶柄处探着脑袋,睁大好奇的眼睛,打量这个世界。
这小东西可是我们眼里的宝贝,也是我们口中的美食。
农家的孩子好养,吃惯了窝头锅饼,咸菜棒子面粥。别说什么山珍海味,佳肴美馐,就是一点点有滋味儿的改善,也让他们开心的不行。
也正因为这样,柳梭长出了的时候,最先热闹起来的是我们这些小孩,下学到家,不用大人吩咐就像猴子一样爬上了柳树,搂紧树杈,抓过枝梢,灵巧而又熟练的捋了一把又一把,很快那些调皮的柳梭就装满了斜背的花布包,哧溜一下从树上滑下来,跑回家把一包的欢笑递到母亲的手里。
柳梭有苦味,需要绰水后再用水泡一晚上,第二天吃起来就好多了。母亲把它们洗净了,挤干水分,放进盆中,然后加入一些黄面和白面,搅拌均匀,上锅蒸熟。
蒸熟的柳梭拌面,绿白黄相间,煞是好看。再把捣好的蒜泥加一些小磨香油倒进去,搅匀了,不用吃,单是那那一股散发出来的香味,足以让你魂不守舍了。
餐桌上狼吞虎咽的没羞样儿,我就不和你说了。
在柳絮如雪纷飞的时候,碧绿的叶子一天天长大起来,这时候的柳条也更有了韧性。
我们爬上树折下一些柔软细长的柳枝,在粗的一端把外皮撕开裂口扒开,用两段稍短的柳棍一夹,两手各捏一端,再用牙咬住露出都柳芯,双手用力向下一捋,外皮带着叶子就停在了最下端,形成了一个圆疙瘩,我们把它叫做老鸹头,可以轮着玩,还可以当做武器相互打闹。
在没事的时候,我们还会多撇一些柳条,像捋老鸹头一样,把叶子完全捋下来就成了一个干净的白条。
这些白条晒干了可以做柳编,可以做笊篱,做餐桌上的小筐,还能把它们卖给收条子的小贩换钱。
卖了钱可以补贴家里,买油盐酱醋,也可以买自己用的本和笔。
看着大人的笑脸,听着夸奖自己的话,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这几天花事赶趟,各样花开灿烂,蝴蝶翩翩,蜜蜂忙着穿梭其间,柳树也一天比一天绿了。
我想着忙里偷闲,抽空回乡下老家,拧一支柳笛,挒一些柳梭,再捋一个老鸹头。
听一听童年的声音,尝一尝儿时的味道,找一找纯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