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乡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沿着不大的村庄,转上一圈,也没有别的,就是想看看她的现在,顺带回忆一下过去。
春天的风在此刻有些温顺,也可能是对我的喜欢,对我这个异乡归来游子的款待。
阳光把天空洗得晶蓝锃亮,如水一般肆意流淌,澄澈得干脆极致,让你恨不得张开双臂将其拥抱。
在城市已经花开烂漫的时候,这里有一些迟,杏花开得正好,在谁家的墙内伸出一些枝杈,隐隐秀出一些欲说还羞的粉红。
故乡的花只为香甜的果实而开,它的美在城市赢得阵阵喝彩,惹人驻足留恋。在这里乡邻们也会致以赞赏的目光,还会开心的说上一句,今年的花真多,一定会坐好多杏。
桃花有些迟缓,它不像杏花那么心急,老人说,杏花落桃花开。
桃花开得稍晚,花和叶一起长,往往粉红的桃花丛里,有通透碧绿的嫩叶生长,如薄施粉黛的红唇女郎,在发间拢一碧玉发簪,美的精致,惹人爱怜。
长在墙角的桃树枝上才露花苞,毛茸茸的外皮咧着嘴,隐隐透出一点粉色,在旁边嫩绿的叶芽也冒出了尖。
要想欣赏它的美,还有等上几日,也可能比我想的要快。
赏花的时候还有天籁相和,最动听的就是斑鸠叫了。咕咕,咕的声音此起彼伏,唱响在村庄的各个角落。
我喜欢听斑鸠叫,在故乡四季不断,即使到了外地,不管任何地方,听到斑鸠叫,看到斑鸠的身影,都会让我想起故乡。
记得一次在西安大慈恩寺,游览大雁塔出门的时候,古柏苍松掩映下的青墙碧瓦,古朴庄严,肃穆中透着神秘。
透过树枝看钟鼓楼影,大雁塔的形象,再想想玄奘高僧取经路上经历的坎坷,不由得心生敬意。
正在我要收回目光,移步前行的时候,围墙上的碧瓦间,隐约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定睛一看,是一只斑鸠,因为它的体色几乎和碧瓦融为一体,若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
咕咕,咕。我听到了熟悉的叫声,再仔细一看,旁边瓦垅间还有两只,稍一抬头,我看见不远的房脊上还有四五只,我高兴得想大叫又不敢大声,赶紧开心地拍了拍同行友人的肩膀,使劲地指给她看,斑鸠,咱们老家的斑鸠,这么多!
虽远隔千里,但在这里能看到它们,就像又回到了故乡,难道它们也和我一样,不惧崇山峻岭,到这里敬仰圣僧的精神,聆听钟声悠扬,看焚香祷告,青烟袅袅?
在村头的树林边,田野里麦苗青绿,翠色轻轻拍打阳光,一阵调皮的风,就能翻起一阵荡向远处的浪。
沿着波及远方的绿,那里有几棵突兀的榆树,还没有长叶。虬枝松散,张开臂膀挥舞在空中,衬着澄澈的蓝,朦胧如水墨洇透纸张,丹青妙笔,诗意盎然。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一只鸟张开翅羽,从那些树上飞起,展开的双翅轻盈有力,在空中撩开阳光,引领一些迷失的风,穿过水一样的蓝色,飞到我近旁的一棵槐树上。
是一只斑鸠,麻色的外衣,围一圈珍珠斑点围脖 ,胖嘟嘟的身子和鸽子差不多 ,但它的尾巴没有鸽子宽大,头看着要比鸽子小,脖子又细长一点。
它比鸽子稳重,静静的站在树枝上,像一个守望者看向远方。
咕咕——咕,它叫了起来,咕咕——咕,咕咕——咕,附近和远处有好多斑鸠啼鸣,那声音如潮水涌起,如风吹过树林,像琴声悠扬夜空,又似溪水淙淙。
时而独奏音亮,时而低缓合唱,任你是谁,在这蓝色晶莹的天空下,在这春意勃发的树林里,看着远处大片养眼的碧绿麦苗,听着这斑鸠和鸣的天籁,都会有一种心旷神怡,沉迷自然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
小时候就喜欢听斑鸠叫,也曾经爬树掏过斑鸠窝,不过总会换来大人的训斥,甚至屁股挨打,还要乖乖的把小斑鸠送回窝里。
前几年回来也会听到斑鸠叫,可这个春天感觉特别多,村南村北,东西两头,甚至田间野地,都能听到它们的叫声,远近高低此起彼伏 悦耳喜人。
我问旁边路过的邻居,怎么感觉今年的斑鸠这么多啊?他说以前有人逮,城里人爱吃野味,专门有人高价来收。这两年国家不让逮了,说是保护动物,逮了犯法。
没人逮了,它们也不怕人了,慢慢就多了起来,再说这村周围种的树也多了,有了搭窝的地方 ,它们也都喜欢。
看来人与自然共存,和谐相处,才真的是一种美好。
有一对斑鸠从树上飞下来,落到离我不远的草地上,在正在发芽的草棵间觅食,还不时望向我这里,似乎在说,这个人看着不熟,好像没有见过。
咕咕,咕。一个斑鸠低声叫了起来,像是和我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