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榆钱

春天之美，不只是旭阳和风花红柳绿，也不只是蝶飞蜂舞莺歌燕语，更有美味天成，发自原野，让你我享用。

在春天，人们喜欢脱去厚重，把一些轻捷美丽穿在身上，找一片新绿，拽一枝红花，拍一张照片，发一个朋友圈，留下一份美好，定格瞬间记忆。

没有谁不喜欢春天，除非他的心里都是寒冷和阴霾，但正因了寒冷和阴霾，他更需要温暖，更应该走到这明媚的春阳里，趁着风吹和煦，让那些阴霾散去，把那些寒冷驱走，再把成片的阳光种在心里，也就拥有了快乐。

这就让所有人都喜欢了春天，都游历了春天的成长，还有它的万紫千红，流泻芬芳馥郁的花香。

我也是这样的人，在春天走近的时候，不只是欣赏它的美好，更沉迷于它的美食。

喜欢春天的美味，喜欢田园土地的赐予，这或许与我在农村长大有关，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无论何时都喜欢那种散发着土腥味的气息。

现在人们去饭店都喜欢点一道野菜，就是去饺子馆，也喜欢来一盘野菜馅的饺子，看似返璞归真，也是为了健康，但他们吃到的大多来自人工种植，并非真的野生品种。

要想吃的正宗，眼下就是好时候，麦苗已经返青，随风翻着绿波，在它们的中间，或者田埂背，垄沟沿上，都有野菜破土而出。

嫩嫩的绿绿的，透着水灵，长得饱满肥硕，看着就让人喜欢。

城里年纪大的人，也有出来觅野菜的，但他们眼里只有荠菜，才是野菜，才能吃。

其实，能吃的野菜多了，荠菜只是其中一种，什么面条菜，麦黄蒿，曲曲芽都是可以吃的。

而今天我要说的不是这些土生土长的野味，它生长在村边野外，或者农家小院的房前屋后。

就是在这个季节，榆树发芽后，首先长出的成串成串碧绿的榆钱。

小时候，每当春风十里的时候，我们就巴望着那些在看着四散的榆树枝，看它们每天都变化，看它们什么时候凸起来小疙瘩，看它们什么时候快吐芽了？

直到有一天，抬头看见它透出了绿，看那一个个芽眼冒出了榆钱，一个个嫩芽拱了出来。

不用多久，那每一个芽眼就会簇拥一团嫩绿，就会有几个花瓣挤在一起，圆圆的青青的，边缘薄中间一个小小凸起，像极了古代的方孔铜钱，或许这就是它名字的缘由吧。

榆钱是榆树的花朵，远看如烟似雾，朦胧一片绿色，近看一团团一串串，像绿色的火焰，爆燃在树梢枝头。

那种绿浅浅的透着黄，聚在一起又有些浓郁，黄的迷人绿的纯粹，就那么在风中摇晃，就那么在枝头诱惑者你。

榆钱可以生吃，如果是大树虬枝低垂，我们就蹦着高，跳起来把树枝拽下来，一把把在枝上，挒着榆钱吃，一只手用力抓住就要溜走的树枝，一只手挒下榆钱塞进嘴里。

那春天的味道，那青青的气息，一下子就惊艳了你。赶紧嚼几下，就是这个味儿，甜甜的粘粘的，就像现在我们常说的软糯香甜，真的很好吃。

吃的时候，手没有闲着，一把把挒下来，装进口袋，这一枝近处的挒完了，高处的够不到，就再换一枝。

如若是小树，不算粗，也不是太高，就几个人合力把它压弯，抓住树头，围着它，直到把它挒成小秃。

树枝挒光了，口袋鼓起来了，这就是我们的美味零食，走到哪吃到哪，遇见想吃讨要的，就给他掏上一把，毫不吝啬。

榆钱还可以蒸熟了吃，这可是大工程，就不是挒几把那么简单了。

小时候我们都是爬树高手，不管粗细，只要是榆钱繁茂，都是我们抢占的目标。

稍小的榆树比较光滑，我们就脱了鞋光脚上树。

如果是又粗又高的大树，书皮皲裂比较粗糙，就无需脱鞋了。

把一个母亲手工缝制的布包，斜挂在肋下，或者甩在背后，站在树根，往手心吐一点口水，两掌心对着搓一个来回，伸出胳膊，双手把树用力一抓，腰身一躬，两脚离地分居树干两侧夹紧，再用力一蹬，一手趁势上移，另一手紧跟其后，就这样像个猴子一样，伶伶俐俐地就爬上了树。

站稳在树杈上，一只手抓住树枝，另一手把榆钱挒下来，一把把装进书包里，这边够不着了，就再换一个树枝，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是满满登登一书包。

那时候村周围的树，都是公家的，属于大队管，不让上树挒榆钱。有一次，我正挒得带劲，忽然听见树下不远处一声喊，那是谁在树上嘞？赶快下来！

我透过树枝一看，是村支书，吓得我赶紧松开树枝，从树上出溜下来，差点儿把肚皮磨破。

挒好的榆钱用水洗净，晾干备用。

接下来就是母亲大显身手了，一样榆钱，她能做出好几样美食。

那时候家里很少吃白面，多以棒子面为主。但见母亲把棒子面发好，掺入榆钱再次揉揣，直到面菜匀致。

挖起一块在手心来回团成球状，再在案板上搓成平底，放在篦子上，一会儿就是满满一锅。

或者揉面团的时候，左手心转着，右手中食二指插进去，继续转动随着按压几下，就成了窝窝头。

母亲蒸榆钱馒头或者榆钱窝头的时候，我就成了烧火的主角，一边拉风箱，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火。

等到满屋香味儿的时候，再等一会儿榆钱馒头就熟了，起锅时，我总能第一个尝鲜，那滋味真的是一种享受。

有时候母亲也把榆钱调成馅，包黄面皮的榆钱包子，我敢说你肯定没有吃过，那种美味你是享受不到的。

如果时间短，又想吃榆钱，母亲还会把榆钱洗净，拌上一些白面直接上放到笼布上蒸制。

熟后倒入盆中，捣一些蒜泥，加一点盐，倒少许醋，再滴几滴小磨香油，拌入盆中，顿时香味扑鼻，白绿分明，颜色好看，香气诱人，别说吃了就是让你看看就得流口水。

现在的人，很少吃这些东西了，就是吃也是家里一些老人为主，孩子们只是尝个稀罕。

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特别喜欢，那是一种情结，也是一种回忆，还有满满的思念。

这个时候，老家的榆钱又该绿满枝头了吧？也该回家看看了，正好回家挒几把榆钱，和老人一起吃一回榆钱饭，蒸一锅榆钱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