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毛豆香

今年夏天晒热了大地，炙烤了耐性，红火了啤酒摊的生意。

每到日暮，在街头巷尾，广场路边，那些手脚勤快，眼光活络的生意人就摆起了啤酒摊。

餐馆也把桌椅支在了门口，即使店堂空旷，也没有人愿意去里面，好像只有这露天，才能消暑，才能歇去烤熟了的疲惫。

那些路边摊更不用说了，低桌马扎一放，家伙什摆放开来，菜样不用多，几种家常热炒，几样凉拌菜足矣。

这里面最少不了的，就是麻辣小龙虾和毛豆。

这两样菜，不管是餐馆门口，还是路边临时啤酒摊，几乎都是每桌必点。

色香味俱佳的麻辣小龙虾，诱惑你的胃，享福你的嘴，每一个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毛豆就不一样了，麻辣味五香味不管哪个口味，都能让你吃出品味来。

不用筷子不用勺，两指一捏放在口边，顺势一挤，碧绿圆润垂涎流香的毛豆粒，破荚而出，窜进嘴里，尽享其美味。

一个豆荚一口酒，一盘毛豆能让三五好友聊个半宿，说说笑笑，小龙虾可以不吃，这毛豆不能错过，大人小孩，男女皆喜的一道美味。

说起这毛豆，可不只是啤酒摊上的佳品，也不只是这一种吃法。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可没少吃这东西。

那时候，每家多多少少都要种一些黄豆，有的是整块地，有的是间作。

整块地都是用耧来讲，平整后地土地，条件好的由一匹马或者一头驴，驾着耧杆椽，一行行地往土里播撒豆种，没有条件的，就邻里合作，中间一个人驾辕，两边几个人拉长绳帮衬，后面一人扶耧把，用力均匀地晃动，把一粒粒滚圆的豆子播撒。

这情景就像一幅画，一幅撒播希望和流淌辛劳汗水的画卷，远看就像一群匍匐在河岸上的纤夫，奋力向前，拉动的耧，就像一艘缓缓行进的船，承载着一望无垠的绿，承载着秋天丰硕的期望。

点播就是另一回事了，棉花苗没有出齐，再补种就不会赶趟，这样就把空出来的地方，点种豆子，斜背一个布包，里面装着豆种，左手拿铁锨插入土中，右脚一踩锨头，不需要太深，再把左手顺势一推，铁锨后背与泥土之间便闪出一条缝来，右手从布袋里捏出三四粒种子撒进去，拔出铁锨缝隙合拢，豆子就算点好了。

如果两个人更好更快，可以用铁锨，也可以用锄头，拿锄者嚓一下，把锄头耪入土中，再把锄头向一侧咧开，另一个人趁势把豆子撒进去，锄头放正拔出，正好盖住种子，又快又好。

幼苗出土，如果雨水充沛，它的长势喜人，再有阳光普照，及时除草松土，它就会茁壮生长，绿叶葱茏，覆盖田野之上。

天旱时就需要浇地，越是天热越需要引水浇灌，火辣辣的太阳下黑黝黝的脊梁闪着光，在豆畦里来回走动，确保每一颗苗都能够喝到水。

豆花凋落豆荚萌生，日升月落露珠晶莹，豆荚渐渐丰满，一簇簇在豆棵上，在豆叶掩映里越发肥胖。

快来看啊，这毛豆快能吃了。一起在地里薅草的小伙伴说。

伸手拽下一个豆荚，用手一挤，饱满油绿的豆子就跑了出来，还真是，可以吃了。

说干就干，在附近捡一些干草树枝，或者别的可以着火的东西，再找几块半头砖或者土坷垃支好 ，炉灶就弄成了。

拔两棵豆子，摘下豆叶，只剩下饱嘟嘟的毛豆，架在垒好的坷垃上，点燃柴草，燎毛豆模式开启。

边加火，边转动豆棵，换着面烤，燎匀了才不会夹生才好吃。

大热天围着火堆转悠，汗水不停地淌下，随便用手一擦接着干，毛豆飘出香味儿的时候，一个个也都成了画虎脸。管不了这些，毛豆的香味诱惑着你，只想快点燎熟，一享口福。

顾不得满脸流汗，顾不得两只手脏，也不管烤好的豆荚又黑又烫，赶紧挤出散发着香味儿的豆粒，吸溜着双唇，把它吃到嘴里，真的好香。

这只能在地里偷吃不敢拿回家，拿回家要被大人大屁股的，这是祸害庄稼。

有时候也能光明正大的吃，就是在割豆子的时候，大片的豆地已经成熟，不能让它们干透那样的话有可能豆荚自动爆裂，无端地会少收。

差不多熟了就可以收割，可有的地方，还有夹生的，也有补种的，还嫩，就把它们拣出来拿回家。

做完饭灶膛里余火通红，把去了叶的毛豆棵，埋进这火堆里，要不了多久，就飘出了扑鼻香味儿，再闷一会儿，抖去灰烬，燎好的毛豆就可以吃了，这时候可以堂堂正正的随便吃。

有时候也会洗净了，盛在碗里，在做饭的时候放在篦子上和窝头一起馏，什么也不放，蒸熟了是豆香独有的新鲜，怎么吃都吃不够。

多的时候会洗净了，放进小锅加上水，再扔进几粒花椒 ，挖几勺盐 ，上火煮着吃，这大概和现在啤酒摊上的毛豆味道相仿，美其名曰五香毛豆，那时候就是抓着吃，像零食一样，没有人当做下酒菜。

现在回到老家，如果季节正好，我还会到地里拔几棵结满豆荚的黄豆，摘下来馏毛豆吃，家乡的味道依然。菜市场也有卖的，但不管你怎么做都不是那种味，就像啤酒摊上的毛豆，有其名，却吃不到那种心仪的家乡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