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北风有没有吹起,反正冬天就这么来了,有些死皮赖脸。
按说冬天就该有冬天的样子,寒风凛冽冰冷刺骨,还要伴着雪花飘飘。
哎呀,太冷了,这老天爷要冻死个人。从外面回来,跺跺脚拍拍身上沾着的雪花,边走向暖和的地方边抱怨天气的寒冷,这才是冬天的样子。
今年冬天不像个冬天,都快腊月了,还不见雪花,还没见像样的上冻。人们闲聊着,身上穿着并不臃肿。
这是城市的冬天,高楼大厦间看不见炊烟,看不见麦田上空南飞的大雁。
望着窗外的太阳,我不禁想起了故乡的冬天。
小时候故乡的冬天特别冷,每当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都生起了煤火,砖盘的煤火炉,挨着砖垒的大炕,火炉大炕有烟道相连,白天煤火做饭,晚上闷火取暖,那怕外面天寒地冻,房间里一样像春天般温暖。
炉火给我们带来口福的快乐,吃剩的窝窝头放在火口边,煮熟的红薯尾巴,小胡萝卜放在火口边,晚上火炕热哄哄的,被窝里暖和和的,你尽管睡,睡醒了没什么事不用起来,就赖在被窝里。
冬天是农村闲散的季节,不用着急忙活地里,大人没有什么事,更别说我们这些小孩了。
睁开眼喊爹喊娘,我饿了。饭还没有做好,锅还在火上,倒是炉口边的半个窝窝头焦黄,红薯尾巴胡萝卜烤得劲道,热乎乎拿在手里,半梦半醒之间就咬着吃了起来,窝窝头满口焦香酥脆,红薯尾巴胡萝卜越嚼越香,既解馋又满足了饥肠。
心满意足中也有不好的地方,烤窝头酥脆,焦渣不小心掉到被窝里,总是硌得慌。
那时候的冬天真冷,俗话说滴水成冰,还真是。那时候都是从村外的井里挑水吃,挑着的水滴到地上很快就成了冰,就连桶里的水,到家也会结一层冰碴。
那时候真冷,穿着俺娘做的棉靴,还会把脚冻了,脚趾头红肿,手指头红肿,手背像面包,但我们不怕,该干啥干啥,该玩还是玩。
那时候每家都喂猪,大雁南飞,排成人字形雁阵,嘎嘎嘎的叫着飞过树林,飞过村庄,飞过麦田。
有时候它们累了、饿了,就落在麦田里休息,顺便吃一些麦青补充体力,总有不知饥饱的家伙,吃多了就要拉。
拉出来就会冻成硬块,吃进肚里的麦苗就成了绿白相间的一坨,别小看它,这可是喂猪的好东西,背着挎篓拿着小铲拾雁粪,就成了我们冬天要干的活。
冬天的夜晚很冷,月亮明晃晃的洒着清辉,在这个时候,我们也会出来,白天看好那块地里的麦苗茁壮,就在这时候薅麦青,几个小伙伴一起,到了地里也不说话,只听到一片哧啦哧啦的麦青断裂声。
麦地是生产队的,白天有队长转悠,不让薅。其实这时候麦苗根是冻着的,就是薅了上面的叶子,也不耽误开春麦苗的生长,也不耽误翻起金色麦浪。
可毕竟是集体财产,不能占为私有,于是我们就在夜晚行动,也不怕冷,趁着明晃晃的月亮地,薅了麦青回家喂猪,大冷的天,愣是让我们薅出了满头大汗。
最好玩的是有着大太阳的中午,在背风的向阳处,要么是太阳晒着的墙根,要么是谁家洒满阳光的大门口。
往往在这样的墙根下都会有一根横着的檩条,老人们坐在上面抽着烟卷,拉着家常,要么说一些他们年轻时走南闯北的传奇故事,他们讲得津津有味,我们听得也都入迷,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完全没有了冬的寒意。
最喜欢的还是在谁家的柴火垛根,拉下一堆棒子秸铺在地上,我们就躺在这样的柴火窝里晒太阳,望着辽阔高远瓦蓝的天空,晒着暖暖的阳光,热乎乎的,有时候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直到家里做好饭了,听到母亲站在村边高处的喊声,才会醒来。
儿时的冬天,村子里很安静,没有农忙时的人欢马叫,也没有田野里机器轰鸣,人们都闲在家里,做一些不太重要的事。
不远处的鸡鸣,偶尔的犬吠,更显出农家生活的宁静。
炊烟升起的时候,村里就多了饭菜的香味,就有了回家吃饭的呼喊声。
那样的冬天虽然很冷,但想起来总是暖暖的回忆。
今年的冬天还没有感觉到冷,可看着窗外的太阳,我还是想起了那些冬天,还有那些寒冷里的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