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芳
从前慢,行人慢,信息慢。远古时候,烽火台上狼烟起,定是敌情信加急,幽王烽火戏诸侯,一柄笑谈传千古。后来,人们要传递一件事,近了,用脚步来丈量你我之间的距离;远了,就托浸润着浪漫色彩的青鸟飞鸿穿梭于时空的天南海北。晏殊说:红字小笺,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杜甫却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急了,就用快马来驿递,那时,驿路道上,累死了很多马匹。
时代慢慢行,火车轮船快,信件在车船上走个十天八日的,终于到了对方手里;如果有急事,就让电波来传递,电报昂贵,标点也算钱,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最清楚事情,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很多人因为惜字如金搞得收报人一头雾水左猜右猜,更有回复电报的奇葩主,记得有个笑话说有人拍电报问家里有没有某人的地址,家中回复:有啊。那人急得又拍一封电报催:告诉我某人的地址吧;家中又回复:好啊。这神回复够叫人头撞墙的。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农村,谁家有生老病死的红白事,都是找人骑着自行车去告诉亲戚朋友,在外省的亲戚,只能靠拍电报来传递信息。
八十年代末,我和同学之间的联系一直是写信,我爱玩弄文字,在信中卖弄才情,给人写诗,写生活的酸甜苦辣“诉尽平生意”。后来把信件装订成几册本子,如今也成了文物了。
曾经,我在栖霞六中读书,我最好的同学吴春霞转到了栖霞一中,她写信说,通个电话吧,并且还写了一首小诗,题目就是《打个电话吧》,接到信后,周末我不回家,跑到邮电局去打电话,号码是一中的办公室电话,我说到几级几班找吴春霞,值班老师说,星期天学生回家了,于是付了几毛钱的电话费怏怏而归。周一中午,又跑到邮局打电话,叫值班老师去教室叫吴春霞来接电话,值班老师问吴春霞是走读生还是留校住宿的,我说是走读生,于是答复是走读生回家吃饭去了,又白跑一趟,总不能不上课跑邮局去打电话吧,我上课她也在上课,算了,不如写信吧。
九十年代初期,“笔友文化”崛起,我也赶时髦做时代的弄潮儿,在各类文学报纸的夹缝中寻寻觅觅,找交友广告,然后是找个心仪的异性来写信,开始一段精神贵族的生活体验。我从小有军人情结,找了好几个既当兵又会写文章的同龄人来通信,那些写信的年月里,无意中提高着写作水平。那时只有单位有电话,老百姓家里安装不起,公用电话得办卡,没有非常重要的事谁舍得去打?马季的相声《打电话》就是说一个人占用公用电话说啰嗦话浪费别人的时间,实际上更是浪费自己的电话费。
九十年代末,村里有本事的儿女,给家里按装了电话,如果邻居家有电话,便平时去讨好邻居,然后商量,俺把您家的电话号码记下来吧,给我儿子闺女和亲戚,他们有什么事就打到您家,等你喊我一声,我过来等着,叫他再打过来好吗?这真是件麻烦事,为此哪家出故事也不少。
大伯母的儿女很有钱,给老俩口安装了电话,大伯母是个八面不招人的凶脾气,她邻居的儿子小光在外面念大学,记了大伯母家的号码。这一天,大伯母家的电话铃响了,大伯母抓起来问喂,小光还没等自报家门,第一声就是您好!大伯母阴沉着脸问你是谁?小光说,您好我是小光,麻烦您去叫俺妈来接个电话吧,我过十分钟再打过来。大伯母阴着脸说没空!还问我好不好,来䘮霉我么?小光一听,楞了一下,说,大奶奶,我不是问你好不好,是礼节问声您好……大伯母啪地把电话扣上了,坐在炕上鼓气。一会电话铃又响了,大伯母赌气地斜眼瞅电话:我就不接!就不接!结果电话响了好几遍,大伯母气得抓起电话说:“你不用把电话打到俺家里来䘮霉我!”结果对方说:“姥姥,俺爸骑摩托车摔坏了……”
大伯母放下电话三步并着两步到邻居家,剜着小光他妈说,大新正月的,您儿把电话打到俺家里,问我好不好?这一下,䘮霉得俺静静他爸出车祸了!小光妈问清原因,赔了十几个对不起才哄走了。
我家里也是安装不起电话,写信的年代已经成为过去时态。和亲戚朋友间的联系总觉得电话最快,每次去别人家里打电话,总是要拿着一块两块钱给人家,这样下次再去打,人家不腆脸;再好的两家人家,一定得给电话费,否则只有再一再二,绝无再三再四,想白用人家的电话,人家随便说个理由你就别想再动人家的电话。
2000年冬天,我在外省的大姐把电话打到姐夫的堂妹家里,叫我们去她家接电话,大姐联系好一个冷库,人家只要一车苹果,赶年前卖掉,这是生意商机,结果待我们收了一车苹果拉到目的地,那堂妹已经在本地冷库调了一车苹果捷足先登,我们错失良机,只好把苹果卸下放在大姐的大院里,大姐自己推着车子出去卖了两个月,好歹保了本钱。这件事打击很大,事后我家豁上六百多元拉了个电话。
这期间,更先进的通讯工具出现在我村金矿两个老板的手里,标志着我村跨入了移动通讯的新时代。虽然横空出世的大哥大在香港影片中流行了十几年以后才在我村出现,这丝毫不影响淳朴人们的惊羡和仰慕之心。梳着大背头,戴着蛤蟆镜,手提大哥大、腰挎BB机的形象,简直帅呆了酷毙了。两人一个在山里,一个在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动不动就把“砖头手机”长长的天线拉出来,放在耳边不管有无信号都喂喂两声,招来多少艳羡的目光!听说一部大哥大好几万,虽昂贵却有钱难求,因此大哥大是一个身份的象征,谈判生意时,把大哥大往桌上一放,等于往订单上押了一个富贵的筹码和权杖,身份、地位马上提高了八度,一副妙趣横生的场景开始了。
后来有些工作人员们腰里挂着个小BB机,见了朋友就说,有事你打我传呼。因此上课开会都会有“滴滴滴”的叫声,严重影响了工作,四五年的时间,这个新颖的玩意很快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房子大了,电话小了,感觉越来越好……”随着宋祖英唱的《越来越好》飘进千家万户,电话果真小了,村里有些富裕的人手里开始有了手机,持有手机的一般是男人,用一个皮革外套装着手机,套在皮带上,把衬衫扎进皮带里,走到哪里腰旁露着手机套,那个潇洒劲,蓦地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见叔叔哥哥们屁股上挂着一串钥匙风铃般地拍打腚巴的帅酷样,看见谁腰部挂着手机,总是盯着人家形而上的潇洒目送很远。
2006年,儿子要去部队当兵,我托人去栖霞花了450元买了块诺基亚手机,叫儿子拿着,没想到到了部队手机上交了,儿子打电话是每个月规定的时间排队用部队的电话往家打。二年后我叫儿子把那手机寄给我用,这块小手机只能打能接,还可发短信,其他就啥功能也没有了,我与文友和编辑们联系时,大都靠发短信,因为打电话贵,短信才一毛钱发一条,我发短信每次都是把字数打到上限再发出去,唯恐浪费了那一毛钱。
又过几年,手机和电脑很快普及了农村,2012年,我也买上了电脑,开始在电脑上写字,结束了手写稿向外投稿的生涯,电子邮件又快又准,还省了邮票钱。和朋友的联系改成QQ聊天,比手机短信又上了一层楼。计算机网络的普及,把人们的生活引向一个崭新的境界。
2011年1月21日,腾讯公司推出了一款手机聊天软件——微信,2012年9月17日,微信注册用户过2亿,从此人们又进入了信息爆炸时代。在朋友们使用微信三年之后,我才把我的老式手机换成了智能手机,从此我的朋友圈里世态百相每天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幕日夜不落。
互联网,缩短了天涯海角的距离,计算机网络与手机的联姻,给手机通讯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听音乐,玩游戏,买彩票,看视频,下载电影等等几近无所不能,留言,微信语音视频等各种各样的联系方式把你我他瞬间连在一起;从“见字如面”到“万物互联”,人们有事没事在打开视频,随便煲电话粥,只要有流量有网络,时间随兴。
如今我国成为“通讯”普及的最大国家,手机已经成为人们身上的一个器官,一时不看,就好像被世界抛弃到马孔多;3G4G智能手机,可以说人手一块。人类在不断的进行科技创新,也在尽情的享受着科技成果带来的美好生活。今年,5G手机马上上市,2015年,华为进入了世界各国非军工企业研发经费前10强,现状全球已有超过20亿人每天使用华为设备通讯,华为的体量相当于中国互联网最挣钱的BAT的总和,这是华为的创始人、领路人任正非对国家的贡献。紧接着,美国GPS的最强对手来了,中国的“北斗”马上要翱翔太空,成为世界的“北斗”,为全球提供服务。
当前世界,一个国家是否强大,要看他的科技。1993年的“银河号事件”和1996年的台海危机,皆是因美国突然对中国关闭了GPS导航。事实证明,军事落后会挨打,科技落后照样会受欺辱。我国的科技,长期受制于人,备受被动与屈辱。所以大国重器,必须靠自己,丢掉幻想,自主研发,我们所做的比外国人更好。这二年,我国的量子卫星,量子计算机,超算技术等重大技术突破,沸腾了全球华人,震颤了美国,轰动了世界。
北斗导航系统的顺利应用,说明中国目前在卫星导航领域已经实现“弯道超车”。中国终于有了自己的“千里眼”!当初多少西方国家嘲笑“北斗导航”是一场可笑的闹剧,等着看中国的笑话,今天让他们开开眼,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有了北斗导航,王勃了却多愁善感“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的相思,即使流落到孤岛上,只要打开手机,立刻就“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不,它让全球若比邻。
当年一代伟人站在六盘山上,看“红旗漫卷西风”,叹“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现在中国人民可以齐声高呼:今日长缨在手,已经缚住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