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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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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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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窗夜雨

一窗夜雨

      北芳

              

   处暑之后,值千金的新凉开始早晚循环,但一切还是夏天的节奏和味道,人们依旧在蒸笼里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只有一场接一场的雨才能让人感受一丝乍凉秋气。

秋雨的频繁,喜得青草欲与庄稼试比高,农人成天拔草打药锄地。白天是劳累困顿的,夜里依窗听风雨,想起海子的“秋天,我请求下一场雨,清洗我的骨头。”雨也冲洗着心中的沧桑,就像云归雨霁后,漂泊孤独的风能够褪去夏的暴戾。

   此刻最喜欢一个词:梧桐夜雨。雨敲梧桐,一叶叶,一声声,都是清寒与寂寞。木槿花开得正盛,黄瓜藤却一天比一天褴褛了;白杨树叶在风雨中拍着手飘落,池塘边的芦花怒放了,溪里火蓼红穗头压弯了腰,薄薄的凉意浸在生命的汁液里,如同张爱玲那凉到骨子里的文字,是那种南方雨天密密麻麻的、琐碎的阴冷;也像迟子建北地文字的另一种硬朗、朴拙的凉,秋雨落在黑山白水里,“半夜凉初透”,一枕清梦开始了。

高楼听风,茅檐听雨,清斋幽篁静夜听雪,人就成了大自然的知已。宋词里雨水多,“雨过横塘水满堤”,“雨声滴碎荷声”,“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汇聚成一个个抒情的雨塘,湮没了行人的相思;到了南宋,雨越下越大,致使“幽阶一夜苔生”。阑风长雨一直下到中唐“秋雨梧桐叶落时”,那时候,一曲苍凉的《长恨歌》唱响历史的天空,一个缠绵凄恻的故事,让人不思量,自难忘。

春听鸟啼,秋听虫鸣。下雨的时候,没有虫鸣,只好听雨声。夜雨沙沙,落叶般呢喃,有一种穿肠致命的孤独催人肝肠,寂寞到极致,雨声就变成天地间乍然相逢后倾心诉说。豆花雨来了,我和秋雨温暖地相逢,萦回于千年的悲情史诗,销魂蚀骨般的细细绵绵。多年前我亦这样坐在窗前,翻何士光的《雨霖铃》,“孩提的时光过去了,生命的哀愁来到人的心上”。这之后,又深味了柳永的千种风情,无人诉说,就像小村的夜晚透着轻柔的哀愁,就像翻着青春的书,总以为厚厚的翻不完,转眼之间,繁华已逝,故事过半。在现实生活中回味人生的仓促,“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是古人清寂的人生情韵。儿女情长、声色秾艳的日子早已远去,整个的人已删繁就简,在时光的斑驳里承受命运的冷嘲热讽,让心灵的荒漠吐纳浊意,把累极了的枯黄灵魂喊绿,从此不再远离。就像这三更雨,滴到明,在古人的诗词里飒飒地诉说着“天凉好个秋”,长久地,亘古地……

   那么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俯下身子,和生活对话,就像一位温柔的母亲和孩子对话,把平凡的生活,过得津津有味,这才是道。

“一切景语皆情语”,一切情语也皆可通禅。夜未央,天籁声中,听凭“古往今来多少事,都随风雨到心头”。却不知,雨过天晴,雨声却落在苹果饱满鲜美的红颜色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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