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初期,当我们才解决了温饱的时候,同学“老赵”的妈妈就在“骡马市”街口开了一家“卤菜馆”。门店上的大铁锅每天都“翻云覆雨”,卤水中“游走起伏”的猪脑壳、猪尾巴、猪蹄子还有猪排骨一应俱全。八角、茴香的香味可以漂到“华协电影院”的门口......
正是因为这一锅卤水的功劳,哺育出了一个异常健壮的“老赵”。他除了酷爱“篮球”外还特别讲义气,每到弱小的同学遭遇欺负,他都会挺身而出绝不拉稀摆带的。曾经在一次与校外超哥对峙的时候,赤手空拳把对方的大号“云南匕首”成功缴械......
从此24中“老赵”的名号便蜚声了校外,在同学面前也就有了“施瓦辛格”般的自信。但直到高中毕业,始终无缘完成一次“英雄救美”的壮举,实在遗憾。多年以后他告诉我们,是当时每天在卤肉店“墩子”上帮忙,给了他“空手入白刃”的勇气和技巧!
毕业后老赵成为了成都第一批“驾驶员”,后来又“闯北海”、“开出租”,干的都是与时俱进的高端职业,实在是羡煞同学!
老赵的父亲是一位光荣的地质工作者,曾经居住在设计院的干部楼。那时候的干部楼近似于厂区的“筒子楼”,红砖灰瓦长排的走廊。他家是三楼最靠“档头”的三进套间,有独立的厨房,公共厕所在楼道对面的尽头。
那时候我们家还住在东华门的吊脚楼下,竹条子和黄泥巴做的隔断,放个响屁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相对而言“老赵”家的红砖楼房,算是提前进入了小康生活。特别是楼房的外围还有一圈绿化,什么桂花、小叶榕、万年青等,简直就是“地主”、“资本家”们小洋楼的感觉!
不过在没有“天网”和“360摄像头”的年代,安全就成了问题。特别是他家外墙的一根“自来水管”坚定地偎依在窗口,每隔一米还有一个角钢的“抱箍”,完全是为了忘带钥匙而设计的备选通道。
一个夏天的晚上,老赵看完“篮球”转播已经是晚上2:00过了。害怕把老妈吵醒,澡也没有洗就直接上床。“前三十年睡不醒”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吹呼打鼾。夜里天气陡转凉风习习,楼下的绿化带发出“悉索”的声音。一只肥胖的老鼠从老赵的球鞋中钻出来,后腿还拖出了一只乌黑的白球袜......
这家伙早已经熟悉了周围的环境,熟门熟路地沿桌腿爬上了餐桌。在半瓶“青岛啤酒”和半根啃过的“卤猪蹄子”旁边停下来,用长满鼠须的小嘴巴轻轻地试探着。当确认不会有任何危险后,它发出了“吱、吱吱、吱吱吱”的信号。
隔壁房间的窗户上立刻出现了两点晃动的绿光。月光下,一只体型大得像小兔子般的硕鼠慢慢向屋内探来......
此刻老赵的呼噜声已经丝毫不会打扰这对搭档,它们应该早就适应了这段旋律。当它们正准备合伙把战利品搬走时,忽然动作凝固了。身体往桌面贴紧,耳朵微微发抖像收到信号的雷达。忽然老鼠的小手一抖,战利品“猪蹄子”瞬间滑落,准确地砸向了床下的一只球鞋......
一惊之下宛如营盘的“帅字旗”被吹倒,不好,有埋伏!“吱---”的一声长啸,转眼从不同的方向窜向了黑暗之中!
随着一声平开窗户撞击砖墙的破响,赵妈妈在隔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哪个?有贼娃子!!”夜深人静中这一声像是划破了夜空,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救命啊!!”
由于赵伯伯出差未归,妹妹暂住外婆家也没有回来,家里就只有母子二人。老赵睡梦中被惊醒,赵妈妈的第一声示警让他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幻。第二声“救命”来得更加高亢,把对面宿舍的几户人家的灯光震亮,随即马上又熄灭......
这一声“救命”让老赵彻底清醒了!他翻身下床随手抄起还剩一半的啤酒瓶,几步跨栏直奔主卧,然后抬腿踢开房门......
“啊!”赵妈妈又是一声惊呼,把一个枕头向老赵砸来!原来黑暗之中她早已经“敌我难辨”!
老赵忙摸开电灯,见老妈颤抖得如风中的柳絮。看清来人是自己高大威猛的儿子,继而又变得毫无畏惧起来。她直扑窗边,然后转身面对老赵说:“儿子,你不要过来!他们有刀!!”
如一辆愤怒的坦克,老赵一步跨到窗边,抬手把老妈推向了床头柜,然后对着楼下看都不看,就是一个单手“扣篮”。啤酒瓶如“手榴弹”一样旋转,瓶口喷洒出来的泡沫在月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又好像燃烧的火药引线。
“哗啦”一声玻璃碎片四溅,对面宿舍的灯光又再度亮起。老赵俯身一看,两个蟊贼刚顺水管下到地面,酒瓶与他们插身而过。老赵对他们怒目而视破口大骂,随手又砸下去一个“鸡啄米”的老式闹钟,又是一阵金属和玻璃撞击地面的声音,对面宿舍的灯几乎全开了!
两个遭遇“空袭”又无功而返的“怕瓦落地”顿觉颜面扫地,对楼上的老赵“稀里哇啦”一阵乱骂,还双双伸出“中指”来隔空表示抗议!
对面任然熄灯的窗口背后响起了“打贼娃子!!”的声援,这无疑点燃了老赵的那颗“勇敢的心”。他刚才光脚笼上了不同颜色的两只球鞋,左脚感到有一砣异物,还好已经滑向了脚背,但他顾不得这些了。
只见他一纵身“上篮三大步”去厨房抓起那把下午切过卤肉,还沾满油脂的菜刀,不顾赵妈妈的阻拦几步就下到了楼下!
“儿子,不要切,快回来!”的呼唤声中,赵妈妈“披头散发”手提一把剪刀跌跌撞撞也跟下了楼,此时老赵早已经追出了老远......
出门不远就是“北门大桥”,桥下晚上会有“叫花子”在露宿,也是白天藏污纳垢的隐秘角落。追到此处前面已经人影皆无,夜风吹来老赵打了一个寒战,抓刀的手上也冒出了有卤肉味道的冷汗!
此刻球鞋跑掉了一只,身上只穿了一条摇裤。立马感觉危机四伏打算撤退回家,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吼:“哈哈,你虾子也有今天!”随后后背上仿佛遭遇了雷击,脑壳忽然就一片空白,然后轰然倒地......
醒来时老妈正抱着他的头在抽泣,“我在哪儿?”老赵头痛欲裂脚粑手软......
旁边一位警察告诉他:是巡逻的联防队员见他携凶器伫立于桥头,误把他当成了正在通缉的抢劫犯,直接用高压电棍把他制服。还好赵妈妈随后和单位保卫科的同志赶到,两名“歹徒”也在一位早班清洁大姐的“暗示”下被缉拿归案......
一周后老赵家的那根“水管”上涂满了我从厂里要来的“黄油”,窗口上也新安装了钢筋防护栏。防护栏的底座伸出去了十几公分,上面铺了一张木板,木板上有一个老鼠夹子,夹子上有半根啃过的卤猪蹄子......(本文章由真实事件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