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看天

过几天就是七夕了，牛郎会织女的日子。

每年逢着七夕，我都会特地在晚上的时候跑到天台上去看天。习惯打小到现在，年年如此，就如同中秋节要看月吃月饼，端午节要赛舟怀屈原一样。七夕跟其他的传统节日一样，它已经渗透到我的骨子里，成为了一份独特的文化记忆。

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七夕这天藏在葡萄架下就可以听到牛郎和织女的悄悄话。于是，我就傻傻地深信不疑。可我家没种有葡萄，更没有葡萄架。隔壁邻家倒是有，只是我也不太好意思躲在那里，怕被他人误以为贼。我开始羡慕那些家里种有葡萄树的人家，羡慕他们既可以吃到酸酸甜甜的葡萄，又可以偷听到牛郎织女的对话。从那以后，我就在我们屋子外的空地上尝试种起了葡萄树。可是葡萄秧种了拔，拔了种，反反复复几次，葡萄树始终没种成，葡萄架也没了影，然而我心里的惦记却从未去过。

七夕看天，看的是又何止是天。留恋于神话传说的同时，心里又多了一份对美好的期许。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名字是记不得了，内容也有三忘五。它大概讲得是一群孩子坐在篱笆小院里，月夜之下，听着母亲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的故事。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课文留存在我脑子里的文字印象已经模糊难寻，可它留在心底的情结却愈来愈清晰可辨。篱笆小院，星月银河，乃至于牛郎织女、嫦娥后羿，这是多么静谧美好的夏天夜晚。

杜甫说，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人们对月夜星空的好奇与喜爱总是无穷无尽的。但是成人世界似乎把太多的思绪加诸于月夜星空身上，看天的目的已经显得不太单纯。孩子是人之始，我还是喜欢孩子眼中看到的星空，单纯而美好。还记得幼年的时候，在暑热消去的夜晚，我们村里的小孩子就齐齐整整地半躺在谷堆上，一个挨着一个，眼睛出神地看着远远明明的如街灯般的星空，心里迸发出了无数的奇思妙想。我们问大人，嫦娥是不是住在月宫里呀，每年七月七喜鹊真的会给牛郎织女搭桥吗？大人们的回答模棱两可，孩子们可不会轻易罢休。他们被缠得烦了，就叫我们围坐起来，开始讲故事。我们跟着大人的声音游走在神魔鬼怪、狐狸妖精之间，脸上惊吓与欣喜交替。故事讲完了，我们又散开重新回到了星光下。

此时的夜空分外明朗，平静的银河缓缓地流过中天，无数半明半昧的星点缀在澄澈的河的两岸，引人遐想。密密麻麻的星群里偶尔有红斑一闪一闪地隐现，像无数萤火虫中飞过的一点红，在澄清的天幕上显得特别迷人。星空之下，是清风摇晃起的婆娑树影，还有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闲话着家常的人儿。多年以后，我离开了家乡，在看不到星空除了黑云还是黑云的城市，我竟怀念起这星空的美来。

七夕看天，但又何须七夕，只是我已经没有了孩提时代那份纯真，看天已不在是天。从过去到现在，从一群人看天到一个人看天，我的心境早已改变，可星空依然还是那片星空。

归去来兮，但我又何须感慨！因为我的心里永远存在着一方美丽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