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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创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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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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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鱼

我最喜欢吃鱼。鱼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满足了我对肉的幻想。

我生于90末,长于00后。幼时很少得肉吃,最大的愿望就是吃肉。那时候若知道晚上有肉吃,便能高兴一整天,白天干活都有使不完的劲。可不消说吃肉,当时连猪油拌饭也是难得的美味。我就曾因偷偷倒家里的猪油进自己的碗里,挨过母亲一顿打。家乡是南方地区一个普通的小村子,耕地以水田和坡地为主。水田种稻,坡地种木薯、甘蔗,温饱不成问题,可吃肉却成了奢望。好在村子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便挖出一条条沟渠,小河上游更连着水库,使得村野之水四季不绝,所以田里生养出许多鱼来。于是,馋时这里便成了我的“鱼市”。

在我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便跟着村里人去抓鱼。田里的鱼特别多,有泥鳅,有黑鱼,有塘角鱼,它们藏在水渠里,藏在稻田的沟里,藏在浅浅的池塘里。水渠是藏鱼最多的地方。记得有一次,邻居家的大哥哥只拿一个粪箕堵在水渠的下游,然后从上往下淌水,等到快接近粪箕时,就马上把粪箕捞起,里面满是活泼乱跳的小鱼。运气好的话还能抓到黄鳝、塘角鱼和黑鱼,让年少的我羡慕不已。在我小学附近的田里有一条水渠,是出了“名”的鱼多。下午放学后,我偶尔就同村里的小孩到那里挖泥鳅。挖泥鳅是极有意思的一件事情,虽然会搞得满身污泥,但大家都乐此不疲。不过若挖不到泥鳅,回去肯定免不了被“势利眼”母亲责骂一番。

我时常从田里抓来好多的鱼。母亲先用清水把它们养在盆里,使鱼把肚子里的泥沙吐净。抓到的鱼时多时少,时大时小,可不管怎样,母亲都会给我们做。若是大点的鱼,如塘角鱼,她会先把鱼腮和内脏去掉,再放进一个碗里,撒上姜葱盐,然后在鱼的表面浇上一小层猪油。只等煮饭锅里的水开,就揭开盖子把鱼放进去蒸。熟时,揭开盖子,一股嵌着葱香的鱼香味立马发散开来,叫人垂涎。若是小鱼仔,母亲会先用油煎过一遍,再放水和酸菜一起闷,做成一道简单的“酸菜鱼”。当时我年龄尚小,头还够不到灶台,就搬来小凳子站在上面看。看得入神了,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掉下锅去。母亲赶我下来,我就伏在灶台边上,把头仰得高高的,仿佛里面煮的是龙肝凤髓。当听到锅里的汤水滋滋作响时,感觉鼻腔的每一个细胞都像张开了嘴一样,贪婪地吮吸那扑鼻而来的香味。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小鱼仔实在太小了些,煎过以后差不多就只剩一副骨架,吃起来味还很苦,可依旧阻挡不了当时的我们对于吃的热情。

年尾的腊鱼也是村子一道别致的风景。每年冬天寒潮来临时,总会冻死水库的很多鱼。那些鱼纷纷浮在水面上挣扎,引来附近好几个村子的人打捞。他们把鱼捞上来,小的直接丢坝上,大的就装回去。父亲也去捞鱼,我哭闹着要一同去。他不肯带我,我就躺在地上哭。他一想发动摩托车,我就马上起来拉住后座不松手。母亲过来劝说,我不听。直到父亲许诺抓一条活的鱼回来给我,我才肯放他离去。父亲去了老半天,回来时后面的蛇皮袋装了满满的鱼。看见鱼,我早已忘了他的许诺,心里只有眼前的鱼。母亲把父亲捞回来的鱼倒在盆里洗净,顺便挑一些大的出来,留一两条今晚煮鱼汤,拿几条送给亲戚。其他的一条条杀好,先在酱油里泡一会儿,再一条条抹上盐巴,最后用竹子串好,挂在屋檐下,等待风干。不光我家是这样,家家户户皆如此。几天后,当一阵风吹来,那一串串腊鱼便在风里摇摆,空气中开始弥漫腊鱼的味道。这是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储备下的肉,是我们对生活的盼头。

今天对肉的渴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可那一缕缕鱼香,却仍飘荡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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