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红城

红城的春是从第一片落叶开始的。

那是鸿飞园里的一隅，一排排小叶的榄仁。它们经历了一冬的寒冷，在连续的雨水之后便开始落叶，一片，两片，三片…越飘越多，纷飞如蝶，铺就满地满地的金黄。行人踏着轻盈的脚步走过，落叶哗哗作响，像过年的爆竹声。这情景使我想起多年前桂林的银杏，也如现在这般，充满了诗意。不过银杏飘落是在秋天，我深知此刻不是秋天。春风日暖，这是红城的春天，专属红城的浪漫。

我记得前两年春天的景象并非如此。虽然也落叶吧，但似乎不是很多，哪怕是深秋，它们也只是稀稀疏疏偶尔飘落一些，南方的树木对于叶子吝啬得很。所以不管一年四季，这些榄仁树多是郁郁葱葱之态。而像今天这般，叶子不停地落，落着落着，最后连树干都光秃了，的确少见。我问老教师们，他们也说从来没见过。许是树也通人事吧？红城前不久经历了疫情的考验，如今乌云散去，云开月明，各地区正逐步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复旧如初，万物欣喜，大自然的花草树木可能也想把这最绚烂的春天送给红城的人民吧？你看这满地的金黄，不禁让人觉得尘世清明，生活明朗，未来可期。

想起刚回红城那会儿，下了动车，沿着出站通道一直朝前走，到站口时看见有好些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整整齐齐地守在那里。我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心头不觉一紧，好在最后没啥问题，顺利回城。拖着行李箱，我打了个滴滴。以往车在外面都要堵好久才进得来，今日却格外顺畅，我内心五味杂陈。路上，灯光昏暗，人车稀少，街边的店铺很多都没有开，一股落寞之感扑面而来。我在车上暗暗想着，这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战争的红城，空气中还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抗疫留下的足迹依稀可辨。欢愉不复，什么时候红城才能恢复既往的热闹呢？我在心里盼望着，盼望着，就像期待春天一样期待生活一往如常。

二月末，三月初，春风似剪刀。有一天，那光秃秃的榄仁树枝头突然鼓起了一个个鹅黄色的芽苞，生机勃勃，娇俏可爱，我由衷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我也忽而想到，任再强大的事物也敌不过岁月，拗不过光阴，若干年前的非典是这样，新冠也终究会这样。你看，暖春来临，到处酝酿着生气，我的小小希冀也在一个一个实现。春光乍好，周末，戴上口罩，去半岛公园散心。不紧不慢地走着，但见阔大的草坪上长出好多帐篷，如蘑菇，如城堡。游人如织，往来嬉闹，大人小孩自得其乐。天上飞着许多风筝，有可爱的白雪公主，展翅的苍鹰，高贵的凤凰……有的父母不情愿陪小孩放风筝，费力，便买来能飞得很高的气球，同样不服输地飘在天上。树下，有人支起了简易桌子，摊开零食、水果、饮料，便愉快地聊起天来。这种生活真是让人羡慕。我边走边看，来到小池边上。水波清绿，沿着池上的木板桥走去，脚步声吓得水面上的一群鱼儿躲入深水中。桥下不时传来“呱呱”声，也分不出青蛙还是癞蛤蟆。许多小孩拿着网兜在水里捞来捞去，走近一看，只可怜了那些纤弱的蝌蚪和不机灵的小鱼！岸边的桃花开得格外烂漫，深色成一片，浅色成一片，我脱口而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也只有《诗经》里的诗句才能形容出这种景象。

和风拂过脸庞，张开双手，春天的气息在两臂间流淌，在意识里徘徊。这一晚，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梦见榄仁树的枝头重新挂满层层新绿，围墙上的炮仗花开得金光灿灿，三角梅也美不胜收……日光正好，我们的生活也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