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做饭了!”周末,从烦劳的工作中暂时脱身,面对厨房里积了一层灰的锅碗瓢盆,我不由叹了一口气。
粗略回顾了一下近三周的伙食,除了偶尔到外面吃碗粉外,几乎餐餐食堂。凑合了那么久,今日份我决定亲自下厨,操持操持那被冷落了的厨具。可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几个透明的塑料袋,还有一根躺在角落缩水发蔫的胡萝卜,我已记不清它是何时买的了。即便如此,也决不能打消我今天做饭的念头。戴好口罩和头盔,骑上电动车,我一溜烟便窜了出去,目地的——菜市场。
出学校南门右拐,往前几十米就是竹洲菜市。竹洲菜市是新开的菜市,以前没有它的时候,买菜要跑很远,开了之后就方便许多。不过,许是新开的原因,竹洲的摊位较少,种类不全,若是时间充裕,我宁愿开上半个小时的车程往东风菜市,一则为买,二则为逛。逛菜市几乎是我从小到大的爱好,无论到哪个城市,我都习惯去它的菜市上走走,那里藏着真正的生活,撕去伪装,暴露一座城市最真的面目。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我认为它总是充满烟火味的,不是灯红酒绿、高楼大厦般的迷人景象,更不是流光溢彩装饰的绝美繁华,它只是普通人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寻常巷陌的你来我往。
每次走进菜市,我都会感到十分亲切。你看那各式各样的农家蔬菜,或娇嫩鲜美,或丰实饱满,游览其中,让人赏心悦目。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大叶的,小叶的,无叶的,长条的,短条的,浑圆的,扁平的,颜色各异,形态不一,像极了一个农产品展览馆。有一年到头都能买到的大白菜,卷心菜,玉米,芹菜,茄子,土豆,也有当季的春笋,豌豆苗,空心菜,枸杞菜,秋葵,名字不同,滋味也各异。在路旁,偶尔还能碰到村里老奶奶从山上,从田里采来的野菜,零零几把,比如白花菜,马齿苋,一点红,能买到就是幸运。我最喜欢尝试这样的野菜,生活经验告诉我,每个地方都有一些独有的物种,所以每次到菜市去,若能遇到以前从未见过的野菜,我就会喜不自禁,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下。回到家,先上网查查它的学名,为又认识了一种草木而欣喜。再用水泡一下,洗净泥沙,便可以正式下锅。或炒或煮,调味重点,调味淡点,全凭个人口味。这些自然孕育的野菜,吃时往往夹带一点苦味,像中药,一般人不喜欢,我却犹爱。
另一边是家禽肉类区,其间掺杂着卖豆腐的,卖香料的,卖丸子的。今天你想吃什么?如果懒得回家侍弄,不如去熟食档看看吧!烧鸭,白切鸡,扣肉,卤大肠,猪耳朵,猪尾巴,总有一种能勾起你的食欲。又或许你想下厨,像我一样欲展拳脚?那就去生肉摊看看吧!宰好的鸡鸭鹅,甚至还有鸽子,一只只悬挂在那里,等待着你挑选。还有卖牛羊肉的,摊主磨刀霍霍,砍起骨头来砰砰作响。如果想打火锅,他还会细心地帮你切成一片片,然后装袋。不过牛羊肉价格贵,我一般只是经过,匆匆瞥几眼。最好卖的是猪肉,摊位一个接一个,毕竟猪肉是国人吃得最多的肉,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做法,可谓四海同喜,老少皆宜。想起前两年闹猪瘟的时候,猪肉价格高得离谱,使乡里人家过年都舍不得买,除夕的餐桌便只能缺少了一道硬菜——扣肉,如此,总觉得有所缺憾,不过瘾!幸好今天猪肉的价格已经回归正常轨道,猪肉重回老百姓的餐桌。
贴着家禽的,是水产区。老远就能听到打氧机“哒哒”工作的声音,待走进了,只见一个个铁质的网箱都蓄满了水,打氧机的管子正无休止地往里输送氧气。网箱容量有限,作为补充,前面的地板上还摆放着各种桶啊,盆啊,一眼望去,里面汇集了来自四海八方的鱼虾蟹贝,珍馐百味应有尽有。我也不算特别喜欢吃鱼,但对看鱼却情有独钟,也许是小时候经常在水渠河沟里抓鱼的缘故。而到这里来,能满足我的愿望,看到各种各样的鱼。河里蹦的,海里跳的,有鳞的无鳞的,新奇有趣,大开眼界。乡野之鱼有泥鳅,黄鳝,黑鱼,鲶鱼,塘角鱼,青草鲢鳙四大家鱼,谓之“土货”。此外颇受欢迎的还有罗非,刺少肉多,可它属于入侵物种,不入乡土之列。高级一点的如鲈鱼,二三十元一斤,是鱼中贵族。每每看到它我都不自觉想起范仲淹的《江上渔者》,“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为了一尾鲈鱼,宋人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其鲜美程度可见一斑。有了诗歌的底蕴,鲈鱼吃起来也更有味道了。至于海鱼,我认不得多少,只觉得它们相较于河鱼,颜色、形状更加稀奇,便不再叙述。
在钢筋水泥打造的城市中生活,菜市永远是我感到最熟悉和亲切的地方。那里有来自农家的时蔬瓜果,家禽鱼货,即使那不是出自农家,也能让我感受到生活与自然的气息。就像莫言先生所说“我最喜欢逛的地方,是菜市场,因为那是最接近人间烟火的地方,那是最接地气的地方。”
喜欢逛菜市的本质,兴许是乡土的根长在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