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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创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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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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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垌野忙

立春后,毛毛细雨随之而至。细细碎碎的雨丝终日不停,她落在树木的枝叶上,落在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上,落在行人的发梢上。春风吹拂,大地润泽,万物从困倦中苏醒,垌野便忙碌起来了。

水坝开始放水,哗啦啦的水流倾泻而下,扬起一圈圈洁白的浪花。从大坝经过,空气湿润,到处弥漫着水汽,扑面而来的是阵阵清凉,能使人感受到春天特有的味道。周遭的草木渐渐褪去了旧年严冬留下的枯黄,嫩绿的芽儿齐齐冒尖,试探春天的温暖。“布谷,布谷…”,远处山林里传来布谷鸟的声声鸣叫,仿佛在说“阿公阿婆,割麦插禾”,这不懂是在哪里见过的一句话。不过我的家乡并无麦收,插禾倒确是农家常事,布谷鸟的叫声昭示着春天的来临,催促人们春耕的开始。

沟渠从坝头起,蜿蜒几十公里,绕过一村又一村。从大沟渠身上又延伸出许多小沟渠,枝枝叉叉,水就由此输送到各家各户的田里。水来了,人也就忙起来了。那些日子,父亲总起得很早,天未明就出发了。从后面赶着一头大水牛,头戴一顶草帽,肩扛犁耙,足迹踏过一道道田埂,影子在田水里穿行。每年春耕之际,他总是这样,出门时我仍沉睡在梦中。为了抓紧春耕,不误农时,父亲整日都在忙。撒种育苗,犁土耕作,田间地头的哪项活儿都离不了他。无论水田还是旱地,每一寸土地的翻整都需要经过他的手。

母亲也早早起来煮粥,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粥好了,咸菜也熟了。母亲把热粥和咸菜一齐装进饭盒里,催我吃完了早饭赶快给父亲送去。迈着轻盈的步子,手提饭盒,我赤脚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道路中间被踩得泥泞,两边的小草也灰头土脸,沾染了一身泥,而其他地方的草木却青绿日盛了。春雨绵绵,沟渠里的流水彻夜不绝,田里都积满了水。这时候的村庄垌野水天一色,朝升的太阳倒映水中,浮光跃金,温润如玉。随着时间的推移,垌野渐渐喧腾起来,藏在地底的昆虫开始缓缓钻出洞穴,看一眼静谧的乡野,空中不时掠过一两只燕子,剪开春天的幕布。

父亲在田里犁田,牛在前面走,他扶着犁握着牛绳在后面拉。犁头经过的地方,下面的土被翻上来,露出许多长长的蚯蚓。我站在田塍上,呼唤父亲吃粥,父亲一般不会马上过来,除非实在饿得不行了,他才舍得放下手中的农活。我就在边上自顾自地玩耍,不是抓溪水里的小鱼儿,就是一面跑一面追那飞来飞去的蝴蝶。等父亲停下来吃了早饭,等他犁完了地,我就牵牛去吃草,犒劳一下它,毕竟牛可是父亲的宝贝,为家里春耕出了大力。这时,母亲也出垌来,卷起裤腿,抓起铁锹,下田挖沟除草,忙得不亦乐乎。田犁好后,给水浸泡几天,等秧苗足够长了,便可以进入下一道工序—耙田。

父亲说,耙田最累人了,铁耙要比犁重体积也大上许多,底下长着一排细密的钉齿,操作起来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而且你还得学会看地势,哪里高了哪里低了要看得出来,削高补低,不然到时候灌溉呀施肥呀都会受影响。等田耙好了,就可以插秧了,插秧可是春耕的头等大事,每每这时,全家人便集体出动。父亲负责铲秧、担秧,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则负责插秧,分工明确,乐趣顿生。记得我刚插秧那会,插下去的秧苗东倒西歪,秧与秧之间的距离母亲开玩笑说可以开得过飞机坦克,后来当弟弟妹妹也来学插秧,我也这样调侃他们。插秧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春天太阳倒不烈,只是一直弯着腰难受,插完秧以后真的是腰酸背痛。后面不懂谁发明了抛秧,直接站着用手将秧苗拋进田里,省时省力,也更轻快些,就逐渐代替了插秧。

水田种完了,又要忙旱地的工。种花生、种玉米、种莪术、种甘蔗、种香蕉……农家的日子可不轻松,农活好像无穷无尽,一次次的辛劳与付出只为收获的那一刻降临。可虽然辛苦,有时倒也几多期待。

今天的我分外怀念那段日子,父亲赶牛的吆喝声也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我怀念那段全家人一起劳作的时光,嬉嬉笑笑,欢欢闹闹,多少温馨藏在其中。春归垌野忙,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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