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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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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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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银项圈的小姑娘

包焕新

下午在街道散步,突然看见一个戴银项圈的小姑娘,看着她那活泼可爱的样子,我不由的想起一桩童年趣事。

那是七十年代的事情。

记得离我家不远的另一个村子里,有一户我叫表叔表婶的亲戚,小时候的我,经常到他家里去玩。

他家居住在沟边的几孔窑洞里,表叔表婶个子很高,尤其是表叔,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待人热情大方,和蔼可亲。表婶也非常精明能干,做的饭菜味道很香,家里屋内屋外,总是收拾的干净利落,井井有条。我喜欢到他们家里去,他们也都喜欢我。当然每次去,都是母亲带着我的。

等我力气壮了,往往就一个人去了,把母亲蒸好的粘面馍或者磨好的豆腐给背送过去,又把表叔表婶装好的鸡蛋或萝卜白菜背运回来。

那时候,生活都很困难,可是两家亲戚来往却十分频繁,谁也不嫌谁家里穷,互帮互助,互通有无,亲戚味很浓。

表婶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她们都比我小,但个个都长得花儿一样。

记得有一年,表叔表婶终于有了儿子,满月的那天,母亲等我放学回来,就带着我又去了,我高兴至极。

之所以高兴,一是可以和他们家的几个小妹妹一块尽情地玩耍,二是可以吃一顿垂涎欲滴的好饭。

一进门,大人们寒暄一阵后,各自忙他们的事去了,我则一头扎进孩子们的乐园。

这次,表叔家里来的孩子很多,其中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听说是从城里来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漂亮”二字,只是觉得她的长相甚是好看,皮肤白净,大花眼睛,扎着两根小辫子,衣裤鞋子都是新的,跟画中的娃娃一样,最引人瞩目的,是她的脖颈上戴着一副银项圈。

那个年代,像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冬季想穿一双袜子都是痴心妄想,大人们最多有戴个银戒指或银耳环的,一个小孩子能够戴的起银项圈,足以证明家里大人的富有和孩子的高贵。

我是第一次遇见她,也是第一次看见银项圈,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眼里尽是诧异、惊喜,还多了一层羡慕。

那副银项圈,亮晶晶,明晃晃,光滑细腻,闪亮夺目,就跟她的皮肤一样,也只有她这样的长相才可以配戴。假若戴在我们这些农村孩子黑瘦的、积满污垢的脖颈上,那简直就是鲜花插牛粪了。

我们喜欢看她,更喜欢看她的银项圈,多次围着她转圈,多么想伸手去体验一下那光滑的感觉。

她呢,则有意地躲闪和防范着,生怕我们的脏手碰到它,更害怕弄脏她的新衣服。

也许是妒忌,也许是生气,我们几个一合计,决定不和她玩了,有意孤立她,冷漠她。

她呢,也很倔强,不玩就不玩,小嘴一嘟,辫子一甩,一转身跑回表叔的屋里去了。

没有她,我们玩耍顿觉没有意思,大家一致选举我,回去叫叫她。

于是我一溜烟跑回屋里,却不见她,仔细的寻找,发现她一个人躲在边窑里,背着窑门坐在一个小木凳子上,全神贯注的翻看一本小画册。

我轻手轻脚,悄悄地过去,躲在她身后,也偷偷地看了起来,原来是《闪闪的红星》,她翻一页,我也看一页,顺眼也看一下银项圈,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

那时候,一本小画册,吸引力可大了,虽然一本只有几分钱,但农村孩子还是买不起的,谁有一本画册,谁就有了炫耀的资本,往往一本画册被几十个孩子借阅。

当看到潘冬子戴上那颗闪闪的红星,成为一个真正的红军战士,加入了红军的行列,踏上了新的征程时,她朗声地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出了声,她突然发现我在身后偷看,怒形于色,握紧小拳头,“你坏你坏”,把我追出了院子。

我是放羊出身的山里娃,即使我放慢脚步,她也是追不上的。不知乍得,我却希望她多追一会,那种感觉非常得意。

看着我俩你追我赶,小伙伴们竟然开始恶作剧起来:“快看快看,他们两口子打起仗来了!”

听着话音不对,不知是害羞,还是愤怒,我们俩立即停下了脚步,对着小伙伴异口同声地说:“不许胡说,再说我不跟你们玩了”

孩子们的打闹说笑,不知咋能传到大人们的耳朵里,吃饭的时候,表婶笑着对我说:“焕新,将来把蛋娃给你说个媳妇,你愿意吗?”

听表婶一问,我才知道她的小名叫蛋娃。

那时候,我们都懵懵懂懂的,大人其实在逗乐,我却心里在认真,当时感觉非常的害羞,我悄悄一看,她早已羞红了脸。

吃完了饭,亲戚们都要各自回去了,她的爸爸推出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她则低着头跟在后面,脖子上的银项圈一亮一亮的。趁着大人在说话道别,她把一本画册悄悄塞到我手里。

回到家里,我把这本画册珍藏了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从此以后,周末或者假期,一有机会,我就想去表叔家,随着生活的逐渐好转,我去表叔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能见到她,跟她一起看书,一起玩耍。

我曾渴望有一天,自己也成为潘冬子,戴上一颗闪闪的红星去见她。

可是,直至小学毕业,也没有见到她。

上了初中,一方面课程紧,加之包产到户,家里的地多了,牛羊猪鸡一大群,周末或者假期,我都要帮助父母喂鸡喂牛干农活,去表叔的家里就更少了。

为了成为潘冬子,初中毕业我去报名参军,可因为眼睛近视,没过体检关就被刷掉了。

从此以后,我当兵的梦想破灭了,被迫上了高中,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路。

虽然再也没有见到她,可是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想起她。

人海茫茫,我想给她写一封信,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知道她现在一切还好吗?那副银项圈还在吗?我再能见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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