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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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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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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篇2:二姨娘

 

 

时空如山涧小溪,静静流淌,一淌四十余年!


近几年,一直想去看望二姨娘。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耽误、打岔,一直未能成行。二姨娘家和姥姥家相隔十几里山路,偶尔到姥姥家看望小舅、小姨,过去由于交通不便,就止步返回。有四十余年未见二姨娘了。


算来二姨娘有八十多岁,隐约感到再不看望二姨娘,今生恐要落下遗憾。拨通小表哥电话,问问二姨娘家怎么走,这些年村村通水泥路,不用再步行翻山越岭。只是很多年未去过二姨娘家,不知水泥路进口及二姨娘家是否还住在山头上。


小表哥电话告之:二姨娘在县城住院。


二姨娘家保留着我童年时空和温暖。我上小学时,每天跑校,二姨娘家离小学不远,我经常跟着小表哥到二姨娘家去。记得小学到二姨娘家中间有段青石板路,据说红军和白军打过仗,死了不少人,每次走到青石板路,我和小表哥加快步伐或飞跑。二姨娘很心疼我,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吃。放署假我就住在二姨娘家,上山逮野鸡,下田捉泥鳅,在元竹园里爬竹杆……和表哥们疯玩。


在二姨娘家呆着很舒服,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二姨娘惯着我。二姨娘喂了一只大麻猫,“喵喵” 地,很是乖巧、温顺,但一见我就扭头就跑。


二姨娘家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至今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具体到每株草的位置我都清楚,如一幅定格的山水画。


早该看望二姨娘了。一早,我和妻子来到县医院住院部去病房看望二姨娘。我妻子还没见过二姨娘。


二姨娘躺在病床打点滴,满头白发,身体似也缩小了些,眼光有些浑浊。二姨娘一眼就认出了我,眼眶溢着泪花,喊着我小名:果名。我腑下身子和二姨娘讲讲话,二姨娘一把把我头搂着,顾不得手上打着点滴。我脸贴在二姨娘肩头,如小时候玩累了二姨娘抱着我,我的小脸贴在二姨娘肩头睡熟了一样。


一股久违了的温暖瞬间流过我的全身,一股久违了亲情直冲我的咽喉!


我怕二姨娘激动,竭力平复二姨娘的心情。二姨娘的思维、视力、听觉都己退化。我和二姨娘唠着我小时候的事,询问着二姨娘家的变迁,每株草木都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近,仿佛时光不曾流淌,也就一、二年前的事。有很多苍桑和旧事二姨娘都忘了,但她一直没忘我小时候的淘事。


大表哥和大表嫂在旁陪着叙话,从他们的描述中,二姨娘家早已旧貌新颜!老房没了,元竹园没了,稻田没了,连二姨父种的杜仲药树也没了。二姨娘家已变成了中国千篇一律的新农村居民点,在云雾缭绕的山头上住进了如城里的楼房小区。大表哥和大表嫂充满着满足,我却有着淡淡的忧伤!


二姨父去世有二十多年了。二姨父很能干,在生产力低下、生活困苦的大集体时代,二姨父头脑活络,会贩牛、贩药材,为集体采购时公私兼顾或偷偷做些小生意,生活相对过的去。二姨父也很喜欢我。在我退伍那年,二姨父得了重病,我去镇医院看望他,二姨父已说不了话,他拉着我的手,眼角滚着泪珠……


二姨父在世时,我父亲当公社书记,母亲当主任,姥姥一家亲戚及我们兄弟姊妹没沾到我父母光,我父母是真正而纯粹共产党的干部!我家住的、吃的还不如二姨父家。


二姨娘有些糊涂了,催着大表哥带我和妻子到饭店去吃饭。我告诉二姨娘现在才上午九点钟,离午饭还早,二姨娘“噢”了一声,过会又催我们到饭店去吃饭,就如我小时候生怕饿着我一样。也许吃与饿,是她们这一代不灭的记忆。


人生真快!二姨娘进入了耄耋之年,我也将步入老年。看着躺在病床上枯萎的二姨娘,她的一生已进入了尾声。二姨娘是一普通农妇,她们所处的时代比她父辈们所处的的时代幸福,我们所处的的时代比二姨娘们所处的的时代幸福。不同的是二姨娘们所处的的时代有翻身感,温饱即知足,我们所处的的时代压力山大,动荡不定!特别是反复失业就业的我,和二姨娘一样,即便米谷满仓,总是怕没有吃的。


时空如山涧小溪,静静流淌,和二姨娘及表哥、表嫂叙着往事,仿佛我又回到了童年,内心有说不出的画面感、亲切感。


该告别了!二姨娘一手打点滴,一手拉着我不让走。我说和大表哥去吃饭,二姨娘松开手,不断重复叮嘱大表哥带我们去吃饭。


告别二姨娘,走出电梯,心里有一丝愧疚和失落!姨亲是真亲!父系和母系遗传着相同的血脉。妻子说,她进病房一眼就认出二姨娘,和我三姨娘长的相像。


二姨娘是有福的!孩子们都争气,大表哥已成为老村支书,小表哥己成为老教师,儿孙满堂,都很孝顺,这也是对二姨娘风雨一生的慰藉。我想我活不到二姨娘这么大年纪,也不知能不能享到她这样的福。二姨娘不识字,虽不认识未来二字,却懂得简单生活,我虽识很多字,却看不清未来。简单生活,才是真正的人生。


青山依旧沉默:埋藏或将要埋藏多少人生故事,多少人生真情,将看到多少未知的未来。青山不老,亲、爱不老,人却一荏茬地老。黄泉路上无老少!常举头望火星,还没有乒乓球大的火星笼罩在太阳的光茫里,如站在火星看地球,亦是一样,繁华的红尘,芸芸众生,渺小到看不见!同时生命亦是伟大的、神奇的、不可思议的。


四十余年未见二姨娘了!四十余年里,二姨娘一定想我,一定在心里怨恨我:这个外甥白疼了!是啊!中国人一代代地都是老的白疼小的!亲情与爱往往只是一种记忆。


祝愿二姨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人生能活到寿终正寝,本身就是大福!亦是传奇!


2018-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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