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亲手把手教我种绿豆,熬绿豆汤、绿豆粥,那是我儿时生活中最为温馨的场景。
绿豆,一年生直立草本植物,分春播和夏播两季,在南方地带广为种植。父亲曾向我普及过绿豆知识,他说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上记载:绿豆,压热解毒且益气,是“菜中佳品”。
每年5月中旬,父亲都会在房前屋后的菜园种上绿豆。父亲带着我先把菜地整成一垄一垄的,每隔30公分左右挖个小坑。当时,父亲是公社农技站的农技员,种菜弄庄稼很是讲究。为了增加土壤肥力,父亲教我把灶灰或焚烧透的垃圾灰跟沙土搅拌在一起,形成复合肥,然后把肥土填在小坑里。这样的土壤,既增加了肥力,又保持土质疏松,有利于豆苗生长。每个小坑撒上三五颗绿豆种子,最后轻轻覆上土层,浇点水就可以了。
初夏,南方温湿的气候适合绿豆生长。播种后,我每天都去菜园观察。看着绿豆芽从土里探出头来,扬着两片嫩绿的叶子,然后片叶慢慢长大,直至茁壮成长。初苗期,父亲教我适当浇水、除草;始花期,追些农家肥,增加花芽分化,打好增产基础。8月,绿豆成熟可以采摘了。在高温条件下,成熟的荚果容易开裂,父亲特意交代要傍晚时分去采摘,采摘的过程要小心翼翼的,以免荚果开裂。每忆及此,总会想起元代卢挚的《蟾宫曲》:“看荞麦开花,绿豆生芽。无是无非,快活煞庄家。”
采收后,把豆荚放在阳光下曝晒。等晒酥后,用手轻轻一捋豆荚,绿绿的、油油的、肥肥的绿豆便从豆壳中脱落,除去其中的杂质,就可收获晶莹、肥硕的绿豆。“龙眼初如绿豆肥,荔枝已似佛螺儿。”诗人虽然把初生的龙眼比作绿豆,但一个“肥”字,足以刻画出绿豆的神韵。
绿豆汤无疑是我家最受欢迎的夏季消暑饮料。父亲通常会在早晨把洗好的绿豆放到锅里,让我用小灶烧上炭火,用文火慢慢熬,等绿豆颗粒软化成粥样,再调些白糖,在搅拌的时候,一股绿豆清香沁人心脾。
绿豆粥与绿豆汤仅一字之差,味道却大相径庭。绿豆汤讲求的原汁原味,重在汤水养人。绿豆粥加入大米后,通过高温熬煮,绿豆的甘爽与大米的清香糅合在一起,对酷热难耐、脾胃纳差的人而言,确实是打开味蕾的美食。
当然,做好绿豆粥,也是有讲究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要选用当季上市的绿豆,颗粒要饱满,这样的绿豆在煮的过程中易熟易烂。至于大米,父亲选用的是当年耕种的丁优米,米粒饱满,色泽晶莹油亮。煮粥前,宜将绿豆和大米分开浸泡半个小时,然后在锅里放水,放入绿豆、大米,先用大火煮开,再转为小火慢煮,中间还要用勺子翻滚几次,以免粘锅,半小时左右熬至米粒开花,粥汤稠浓即可。
清代《粥谱》中称绿豆粥“止渴解毒,消肿下气”。绿豆粥最经典的吃法有两种:喜甜的,拌些许白糖,让甜味和着绿豆的清爽激荡你的心神;喜咸的,可以佐些清淡的小菜,炒一份丝瓜,或凉拌一盘黄瓜,或酱油拌豆腐等。
春后,天气慢慢转热,又到喝绿豆汤、吃绿豆粥的时令了。久居城市,早已没有了儿时自种采摘绿豆的田园乐趣,但父亲传授的种豆做饭技艺,以及“与农相伴”的人生经历,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田,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