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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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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2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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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隐入尘烟》说起—关于人生体验的重要性


《隐入尘烟》还没有走进电影院去看,在网上看了很多剪辑版本,已经非常感动了。

有一些声音说这个电影是迎合国外电影节或者是国外眼光,也有一些声音说这部电影立意不高意境不够艺术性不足。下面一一进行驳斥。

第一点,我看过导演李瑞珺的访谈,事实确实如他的访谈所讲,即便是要做到迎合一些事物和人,即便迎合了就一定拿奖吗?主旨方面一定迎合的那么准确吗?这片土地上所呈现初的真实性就只能避而不谈吗?伊朗的《小鞋子》,日本是枝裕和导演的《小偷家族》等也是讲述底层民众生活的故事。

真实最打动人心。

一诺千金,千金买骨,尾生抱柱,黄香温席,缇萦救父,高山流水无不是对普通人既不认同又不曾拥有过的价值观的导引。最近学习,了解到刘渡舟老先生的两个宗旨:“守有道 节有礼———为人之道;尊所闻 行所知———为事之道 ”。如果不是后人把前人的嘉言懿行传下来,可能后来人始终不知道这个年代做人还能如此。

那具体来聊聊,我姥爷家曾经有头骡子,在我很小没有机械化的时候,赶车,春耕和麦收,扬场和打谷也的确如电影中所展现的一样。很多人质疑讲为什么这个地方不能用机械化来处理这种话,我只能说和晋惠帝一样觉得老百姓“何不食肉糜”的人越来越多了。即便是扶贫致富等,一个团体里面是无法做到财富地位生活水平上完全平等的,这涉及到很多原因。电影里面也有体现,马老四在用驴耕地的时候对面是用拖拉机来耕种的。马老四房子都没有,他们村的财主戴金链子,开好车。这是日常也所能见到的,比如王思聪和你我。

里面的农活拉土坯,夯地基,吊顶,编框等等,是大部分父辈祖辈所必备技能。这个时候又要提到我的姥爷了,以上的活他基本上全能,其实也可以说,尤其他们那个年代和他们那个年代之前的人基本全能。

再有就是服化道非常真实,这会去一个当地县城经济最不发达的村子,村里的老头老太太基本也有这么打扮的。

其次来讲讲“桂英”和“马老四”的真实性,多年前曾经和我父亲路过一个村子,偶然看到一个有点脏兮兮黑黢黢的老头拉着一个智力有些问题还缺了两块门牙的妇女也就是他的媳妇儿。我们民族一向对“哺”情有独钟,比如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很多老人也会对自己的儿孙辈用“反喂”的方式表达亲切感。当时老头手里拿着半块馒头,一边走路一边嚼碎再喂给他媳妇吃,他媳妇在旁边笑眯眯地很开心地吃。我当时对这一事感到很吃惊,我爸说这大概是老头好不容易有个媳妇疼的紧,怕媳妇没牙不好嚼馒头。后面才知道老头因为穷只知道种地打了大半辈子光棍,他的媳妇原来也是因为智力和长相问题一直没有登门说媒的。也是和电影里的两位主人公一样,两位被家人凑合到了一块,最起码相处的融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桂英”和“马有铁”在有些地方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不同的是,即便是贫穷,他们并没有“贫贱夫妻百事哀”。到今天,我认为国人是不擅长讲“爱”这个字的,但是负责任的人,会让旁人从他做的事里面感受到。

其次要讲一下,这个电影的灯光设计和美工实在是太妙了,第一是马老四献血从城里回来,桂英抱着手电和玻璃瓶在村口的冷风里面等,手电温暖的光亮照在桂英的脸上,就像是马老四人生里面的航向灯,我想这也是马老四生平第一次被除了父母之外的人真心惦记,他嘴上责怪桂英,内心其实还是很高兴的,所以赶紧把装着热水的玻璃瓶给了桂英让她暖着。

第二次就是马老四和桂英在家里等着小鸡孵出来的时候,温暖柔和的亮光穿过纸箱照在屋里和桂英的脸上,就像是满天的星星。马老四在一旁安慰不能生育的桂英,说小鸡孵出来第一眼看见谁谁就是它的父母,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柔和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我觉得他的皱纹都有些舒展开的感觉了。

还有就是演员海清在电影中的扮相并不美,皮肤也是粗糙发黄没有光泽的,但是从很多个角度的拍摄画面,包括电影的海报都仿佛油画的质感。她整体形象的简单和纯粹包括人物善良性格带来的美感是珠光宝气所不能赋予的。

他们在电影里出现的几次相处,包括桂英因为身体残疾没能把麦子挑上车马老四把桂英推到那次,都是非常真实的,推倒那次老四知道惹媳妇儿生气了,后面又好言好气的说话,让桂英去车上坐。没有道歉之类的,反而更真实,我想这也是大多数国内家庭夫妻的相处方式。

最后的结局马老四的桌上有个农药瓶,我理解为他是去找桂英了。桂英的存在太过美好,就如贾平凹所言,他的兄弟侄子也好,总是让他去献血的财主也好,或者桂英的兄嫂也好,他们从没珍惜过身边人。他们身边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人。虽然结尾讲,马老四住新房了,就真实情况而言,这么老实本分自己拉土坯盖房子申请了楼房给哥哥的一个人,做不出这样的事。生活中的老四们如果有家人,田地和畜养动物的羁绊,生活是满足和有意义的,看到过一些因为设置大型工业区而失去与土地羁绊的老人们,就是天天开个小三轮或者拿个小板凳在固定的时候扎堆唠嗑,除去唠嗑,他们原来在土地上嬉笑怒骂的生气却往往找不见了。

再聊聊马老四的扮演者武仁林,看电影的时候不知道武仁林先生本身就是地道的农民,他的表演和口音让我一度认为他就某个低调的实力派演员。他对驴的爱惜,和媳妇儿的相处,和乡亲们的相处等等细节都和现实农村生活非常贴合,这份真实的人生体验也是优秀演技的一部分。就像演员海清所说,他不用演,那就是他本来的生活,试问哪有演员比农民还要像农民的呢?

国内的话,演员巩俐是体验派的典型代表,巩俐往往在电影开拍前会去体验生活,所以她每每演一个角色就立住一个角色,九儿,秋菊,菊仙儿,艺妓初桃,歌星小金宝,白骨精,排球教练“郎平”等,人物性格大相径庭,却并不妨碍巩俐表现的各有千秋。

《隐入烟尘》就是一些地区和一类人群的真实写照,里面外环境中人性的恶或者经济的落后等也是的确存在的,电影中两位主人公那样简单和纯粹的感情也是存在的。外在的环境会影响到对朴实感情的体验,但干预不到核心。就像某一年的高考状元清华学子庞众望,从物质层面来评判,他的家庭环境很差,面对电视节目,他讲到:我不觉得我的家庭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就从这点来讲,这个家庭已经给予了他非常大的财富。我们从这部电影和庞众望这类人的经历里感受到的是人性的真实和舒展,这也是“有些年纪”的文艺作品的魅力所在。

陈行甲先生的聊到写作的时候,曾经讲过,首先需要对自己的生命体验诚实,在文字里找到安顿自己的所在,能够和自己的心灵对话,这才算是找到了写作对于自己的价值。心里有无穷的远方,无尽的人们,怀着敬畏之心,去书写一个个灵魂,写他们有同情心、牺牲精神和忍耐力的精神,写那些勇气、希望、自尊、同情、怜悯和牺牲。我想文艺作品也应当如此。

陈行甲先生早年带他的儿子阿鱼探望过主动“结”的乡下贫苦亲戚,这个真实的经历被他记录在给父亲的书所做的序中,其中有一段这样的话,我觉得是适和《隐入尘烟》这类作品的—“ 我们不该忘记自己走过的路,同情过的人,呼唤过的正义,渴求过的尊重,是这些东西构成了我们深植于生活世界的共通意义的根基。是这根基,让我们即便在日后形形色色的世界里体会了失落,品尝了诱惑,经历了幻灭,领受了嘲讽,也不会轻易洗去自己那层名叫“共情”的底色。”

最后,就《隐入烟尘》而言,作品做到了真实和细腻两点。我相信老四和桂英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幸福的,贾平凹先生在《病相笔记》中说:“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不然生活的意义就会越来越低,生活里需要情感的羁绊,恰是因为这些羁绊,才让我们心里有了念头,人一旦有了念头,生活就有奔头”。

这世界有很多人,一辈子没有感受到这种简单纯粹的感情。芸芸众生,皆是凡人,生活的磨难也好,幸福也罢,终将隐入烟尘。然而在这段人生的旅程中,真正真实的美好的触动经过打磨将更为柔软,直到汇成涓涓细流,融入历史的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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