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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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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9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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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复眼世界(组诗)

  聚焦复眼世界(组诗)

 

 

                   毕子祥

 

螳螂力比多

 

螳螂从超现实主义诗集中

侧身而出时

我还是吓了一跳

 

三角形头颅、突出的复眼

锯状带钩的前肢、修长的身段

充满攻击性和爆发力

 

夸张、变形的意象

让人耳目一新的表现形式

刷新了我们的认知

 

交配后食夫的雌螳螂

有着自白派诗人的特质

尽管被人类贴上惊悚的标签

 

一只螳螂误入书房

镇定的橱柜尽了最大努力

还是无法阻止众多书籍落叶般逃亡

 

 

 

一些突发奇想的叶子

挣脱草茎飞了起来

飞入没有禁锢的世界

绿翳似的翅膀拍击出大地之上的旋律

 

草根处泛起潮湿的忧虑

失重的草茎突然无所适从

叛逆者的行径

令草浪不安地涌动

 

这些草叶长出了复眼、齿状的足

嘴,触须,以及翅膀

加入蜜蜂、蝴蝶的行列

以昆虫的形态活出有别于过去的精彩

 

之于草叶

蚱蜢是熟悉而又陌生的

——世界变得新鲜且生动

岩石中,死寂的丛林摇响喧哗

 

 

 

    

 

蟋蟀在草丛中鸣叫

尖细而空蒙的声音

仿佛一缕缕幽光

将整个草地照亮

 

闪光的草叶

 

它们的鸣叫

又仿佛是草丛的灵魂

一旦抽去

草丛将立刻陷入枯萎、死寂

 

这鸣叫在草地上空

形成一个自足的穹庐

喧嚣撞于无形的穹壁

形成一个个污点

 

在深邃的夜空

银色的草丛中

也有这样的一种鸣叫

心无尘垢的人才能听得

 

    

 

在芬芳袭人的花园

或清风佛面的山间

脑海中总会涌现出一些闪念

具体什么内容

我无法辨识

恰如这些或栖或飞的各色蝴蝶

我不能说出它们的名字、性别

 

或许是愉快的记忆碎片

或许是不成型的灵感

或许是未来抛出的隐喻

 

它们身体散发着荧光

复杂而美丽的图案

足以让最先进的电脑崩溃

唯美的事物总显单薄

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它们吹灭

 

它们的身后隐藏着神秘与未知

我无法探究

只要它们恍恍惚惚地存在

活着,已足够美好

 

蚂蚁战士

 

完全生活在人类的漠视与践踏之中

但它们怀抱天空

凭借上苍赐予的信息素导航

一生行进在非常之道上

 

虚实结合的生命体

有所为,有所不为

由首至尾,进行曲般渐进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束颈,束腰,危险的过渡

头,胸,腹

蓄满束欲后的爆发力

 

它们精诚团结,协调作战

与天敌、自然恶魔作战

与自身的渺小、时间的虚无作战

种植庄稼,豢养益虫

搬运大于身体数十倍的食物

搬运忙碌的星月之光

 

我们惊叹于庞大、精致的蚁穴

——天才设计师的杰作

惊讶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微小的核的摧毁力

惊异于它们不可估量的战斗力

——而对于这一切

蚂蚁战士毫不领会

凭借上苍赐予的信息素导航

它们浩浩荡荡行进在非常之道上

 

 

 

 

无需改造

沧桑的创口成为天然门户

蜜蜂进进出出

我,一座幸福的蜂巢

 

花蜜在心中集聚

我所听到的声音是金色的

我所看到的世界是甜蜜的

东风在我皮肤上纹出的图案是嗡嗡的

 

这些不可知的快乐

或许来自对某座神秘花园

我无法具体将它们描摹

姑且统称为蜜蜂吧

 

它们飞进飞出

驱走了孤寂、苦涩与冰雪

一旦撤离

我将沦落为不折不扣的废墟

 

 

 

 

蜘蛛先生,典型的懒汉

邋遢而古怪

眉目不清,大腹便便

锚似的爪牙,似乎随时准备停泊

 

但它却能泌出灵性的丝

编出智慧的经纬

偏居一隅

静候运气欠佳的蚊虫

 

貌似混沌之物

却时有灵光乍现

貌似无所事事

却能将时光的纤足粘牢

 

在喧闹的背后

静寂的一隅

见到蜘蛛先生

我总会投上敬仰的一瞥

 

蚊子才是天之骄子

 

蚊子以天使的自恋

天之骄子的自大

冒着全无敌的弹雨、蚊香的硝烟

凛然入侵我们渐趋真实的世界

以嗡嗡的声音激光

在我们的耳壁上刺绣得意的自画像

以潦草的飞行轨迹

迷乱我们一笔一划的判断

以星星点点的自信

蚕食我们庞大的耐心

……

 

最终

我们不得不向弱小屈服

昏沉于潜意识与无意识活跃的世界

任其吮吸有毒而美味的营养液

晨曦撩开幕帘

布满血丝的理性醒来

——我们不过是地球上笨拙的土著

 

 蜈蚣专列

 

二十二节的蜈蚣专列

行驶在山林的夜色中

无需轨道,亦无需能源

眼睛是明亮的射灯

车厢里坐满神秘的乘客

一些弱小的昆虫打头列车厢进去

就再也没有出来

 

蜈蚣专列呼啸着霸气

草木、石块为之让道

星光蓬乱

落魄的羽毛

因莫名的恐惧而痉挛

 

现在,蜈蚣专列开进我们的身体

行进在淤堵的经络里

撞开挡道的血块、团雾和欲念

我的身心如列车驶过后的隧道

通畅,且愉快地颤动

 

七星瓢虫

 

貌似微小的萌宠

却暗藏杀机

安静地待在我得掌心

复眼射出的多道光束却不放过

任何疑似蚜虫的斑点

我们赋予它一个柔美的昵称:花大姐

实际上,它是一只微型的天狼

 

我把它夹在一本诗集里

第二天打开书页

许多词语消失

满纸残骸

 

我把它们放进意识里

一段时间后

导致头昏脑涨的腐叶气息消失

丰沛的氧气让我重新拾回神清气爽

 

它安静地待在我得掌心

镇纸般镇住蠢蠢欲动的肤浅波涛

 

   萤火虫

 

它们让沉闷的夏夜出现漏洞

天外的清凉渗透进来

湿重的蒿草气息笨拙夜游

黄狗的舌头告别劳顿

枝头的芦花公鸡和它的妻妾们

成为月光下安静的剪纸

 

和着萤光一闪一闪的节拍

温馨的蒲扇摇曳迷人的神话

满天星汉,满天闪闪烁烁的萤火虫

一条银河岂能阻挡会扎猛子的爱情

 

萤火虫组成的萤光船

载着童年的梦驶往遥远的天外

……跌回现实,已是四十年后

满地萤火虫的残骸

闷热的夏夜,窒息的中年

 

 

当我们见到它们时

它们已在地下存活数年

经历了四次命悬一线的涅槃

现在

它们攀着火红的绳索来到世上

似乎就是为了表演生命的绝唱

 

蝉鸣撑开硕大的树冠

拓展极致的繁华

郁郁葱葱的歌声

撒落一地清凉的火焰

 

它们汲食树木的汁液

并成为树木的一部分

歌声四起

树木因此成为充满动感的歌剧院

 

西风吹灭歌声

枯黄的音符零落一地

它们尽情地奔跑

快乐而满足,带着蝉声的袅袅余音

 

  

 

蜻蜓动情煽动

荷花静立,羞红着面容

 

蜻蜓持续煽动,产生风

风推荷动,清香四溢

 

荷带水动,一些鱼跃出水面

一些鱼沉入幸福的深处

 

蜻蜓熔化在阳光里

火红的阳光在高频煽动

 

荷花融化在绿波中

喘息的绿波不能自已地涌动

 

 

贫血时代

我和虱子一样饥饿

皮包骨头的我

不能给它们提供充足的营养

但,血是干净的

 

我们住在茅草屋里

它们住在我们茅草似的头发里

以及毛絮般破败的棉衣里

彼此抱团

温暖苍凉时光

 

虱子纷纷在油渍中溺亡

但,它们并未绝迹

还会现身在我们睡梦中

噬咬神经

让肥胖的我们精神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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