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村

冬天的花，要开了

灿烂的愿景、丰饶的苦难

都在朝向静谧的夜空

撑开她们的花苞

                                题记/白若

之一）

春天是一只只受寒的鸟，

再一次、散落在低矮的草屋之间，

捡食准备下地的种粒。

酒水在簸箕中，打着驴子的滚，

把植入种子深处、发酵的粪香隐藏，

把贪食者醉倒在大片田垅上。

润喉的雨水来了，打碗花开着，

青箭草，让马背一日日加宽加厚，

不能吃草的人还在热浪中淌汗。

莜麦地一片连上另一片，像海，

豌豆地上的花苞如粉嫩的小女孩，

她们咀嚼着米粒大小的蚂蚁卵。

马奶花的根，又在解救一场饥荒，

林子绿幽灵一样，常驻在山腰，

看管着那些想要逃奔禁区的囚民。

山花红艳过了，树叶青绿过了，

风是一条舌头，味觉四季一样分明，

它尝过的味道，都那么咸涩。

小路曲曲弯弯，像一条条微语的河，

属于祖国的民众在打他们世代的工。

窗外，一匹马驮走了地里的收成，

秋雨，还在悄悄加宽一条偷渡的河面，

饥饿者，生出了盗贼的心。

之二）

“要干点什么呢？”

那些北坡上的黑豆苗长得还好吧！

你听：老旧的钟表好像在弹奏，

你听：骡子和羊在争唱《草料之歌》。

马达声、还在肚子里轰鸣，

远远的、近近的、此起彼伏……

有人家一定吃得很饱，饿着的

你们听：村东头那如雷的鼾声。

喑哑的河里总响起扑腾不休的声音，

那或许是：饿花了双眼的猫，

那或许是：饿疯了的一只狗。

夜，真实是一个长舌之妇，

她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让要咬钩的鱼一次次逃走。

只等着，只等着，太阳落下去了，

灯熄灭了、月光下沉了，

风在吹，有心思的人总把嘴巴扎紧。

夜，常扮演一块遮羞布，

将难以入睡的村庄裹紧，再裹紧，

不让悄悄出门的人漏出行藏。

冬风来之前，河水未结冰之前，

让善良的人都冲向他们能抵达的原野，

女人和孩子，都是其中一员。

                  2020年5月21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