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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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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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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洁净的河流

深夜来电

雨后清凉的夜晚,我已入睡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睡梦中,平时觉得还算柔和的手机铃声显得格外尖厉。原来是省青年杂志的胥主笔,他用一种难得的激动的口吻说,喂,老兄,咱们那个寻找洁净的河流的活动经过旷日持久的反复之后终获上峰批准,因为越是好事多磨,越怕重生变故,建议大家立即出发。胥主笔说的大家,是我们早已自发成立的一支探寻队,有省电视台的主持人、省电台的贾主任、市晚报的佘记者,加上我和胥主笔共个人。两年多前,曾参加过全国保护母亲河活动的胥主笔最先举行一个名为“寻找洁净的河流”的活动,并找我们几个商议,大家都觉得在河流污染日益严重的今天,寻找到一条洁净的河流,然后将其保护起来,是一件具有非凡意义的好事,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我们五个人有三个共同的特点,一来都是环保积极分子,二来都在媒体工作,三来都是男同志。这三个特点都有相应的好处,对环保共同的热爱,可以让我们无怨无悔,更可以让我们共同进退;我们的记者身份,可以加深我们对环保意义的理解,更有利于把这次活动向社会进行宣传,促进全社会行动起来,自觉保护我们的大自然;寻找河流是典型的野外活动,身边有个女同志会带来诸多不便,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行动起来要利索得多。

活动主题定了,基本队伍有了,但因活动经费、河流资料和各自单位的工作等原因,使得该活动迟迟不能实施因为担心随着人类活动的日益加剧,洁净的河流可能越来越难以寻找,我们个个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一直无奈地等着。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一个深夜得到活动获得批准的喜讯。

大家都同意立即出发

 

紧急出发

但再“立即”,必要的出发准备也不可缺少。

胥主笔说,上峰虽然批准了活动,但是杂志社没有活动经费,要胥主笔自筹,但屎憋屁股门儿,现在到哪儿筹集也来不及了,胥主笔自告奋勇,他作为活动的发起者,自己先拿出两万元作为外出的花销。若是本次能寻找到洁净的河流,回来进入报道阶段时再找赞助,若是找不到,他就当是打麻将输了。

我们四个都连连摇头。苟主持人发挥嘴皮子溜的特长,他说,环境保护人人有责,寻找洁净的河流我们谁都无法置身事外,真赔了钱,绝不能让胥主笔自己赔,我们五个人均摊。剩下我们三个人又都连连点头。

胥主笔很感动,但感动的话他顾不上说,他要赶紧去找地方定做一个“洁净的河流”金属牌,以在寻找到洁净的河流之后,在河边插上作为标识,来提醒人们保护。为了保证金属牌的牢固性,胥主笔还给我们安排了一些事,买一些水泥、沙子,备一把便携式铁锹,此行随身带上。我们理解胥主笔的苦心,更佩服他的细心,真的找到洁净的河流,肯定是在最偏远的荒山野滩,彼时彼地再找这些东西,可就难于上青天啦。至于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会费力费事,那是肯定的,但跟寻找洁净的河流的意义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经过一天的准备,我们的队伍就出发了。上了路,我们发现自己有点引人注目。除了各自背着一个大号双肩旅行包之外,每个人手里也都不空,胥主笔背着做好的“洁净的河流”金属牌,胸前还挂着一个望远镜,苟主持人肩上挎着一个摄像机,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护着,省电台的贾主任提着一个虽然不大,但看上去沉甸甸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五斤水泥,为了不让水泥钻出来,他用了两层塑料袋,外面又加了一层编织袋;市晚报的佘记者提着一袋沙子也是五斤,当然也进行了严密的包装;那把便携式铁锹在我的手里,他们说我年纪大,照顾我,其实,我比年龄最大的胥主笔也就大两岁,而他们四个的年龄差别最大也不过三岁。

装备如此复杂,人数不多的队伍,便也给人一种浩浩荡荡之感。我们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登上了西行的列车

 

山重水复

我们要去的是西北地区的幻河流域。幻河在西北也算是一条大河,位于崇山峻岭之中,山高沟深,地广人稀。我们这支探寻队中的成员此前各自都曾有机会到西北地区考察过,根据大家在一起交流、分析的情况,我们一致认为当今如果还有洁净的河流,那就在幻河流域。

我们在大西北的一个县城下了火车,改乘长途汽车一路上长途汽车多在幻河岸边行驶。本来到了西北,以为可以欣赏到雄浑壮丽的风光。谁知透过车窗,看见的河面却是不拉叽的颜色,情知幻河污染得不轻这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而看看岸边那么多红色的、白色的厂房,如果河水会很清那才真怪。

经过整整一天的颠簸,我们终于来到幻河源头的所在地幻源县。

第二天到县水利局了解幻河的情况,县水利局听了我们的探寻活动计划,反应很积极,详细地为我们介绍了幻河流域的情况,还送给我们一张幻河流域图。从图上可以看出,幻河有四条较大的支流,在这四条支流中,只有最长的支流河还有支流,而河的支流又有两条,其中有一条叫飘河,远远地伸向图记最稀疏的地方。县水利局也说,飘河是距离县城最远的河,至少也有三百公里,汽车可以开到的临乡,飘河还有一百多公里,飘河那边没有公路,当然也不会有矿区和工,因此飘河很有可能是一条符合我们预期的洁净的河流。

这些情况使我们大为振奋,振奋之后又是感动原来县水利局为表示支持,决定用全局仅有的两辆汽车送我们去临乡,这将大大减少我们的跋涉路程。考虑到幻源目前还属于国家级贫困县,我们几个商量一下,表示要按当地的租车价格承担两辆汽车的费用,但被县水利局慷慨地拒绝。局长说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本县寻找洁净的河流,对本县的生态建设、经济发展都是有力的帮助和促进,不能再让我们掏钱。

乡坐落在河旁边,傍水又依山,风景没得说,只是发展得很慢,我们晚上住的地方号称乡政府招待所,不过三间类似车马店的临街平房而已,其实还不如车马店,因为车马店大多位于通衢之处,好赖都不缺少人气,而临乡又远又偏,难得来个外人,这个招待所除了偶尔接待一下县上来检查工作的干部,间或会有一两拨背包客,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空闲着。

以为如此的穷乡僻壤夜晚会很静,可是躺下之后,却听见阵阵机器的低鸣,从不太远的地方传来。更骇人的是,在窗外的斜上方,月色很好的夜空里,竟不时看见一团团黑丝棉样的东西飘过,每飘过一团,都会有几丝难闻的气味传进屋里我们便知道这里也有了工厂,河的命运已经可以想见。

第二天,便没有人提议去看河。吃早饭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走进乡政府招待所,自我介绍是乡里派的向导来带我们去飘河惊异之下,我们猜出可能是县水利局给乡里打了电话。

朝飘河去都是崎岖的山路了,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途中还有大片的森林,非常难走,如果没有向导还真会很麻烦。就这样我们还在路上住了两夜,第三天中午才来到飘河岸边。

怀着历尽艰辛到达目的地的喜悦,大家一边擦着汗,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条洁净的河流。飘河,一如她的名字秀丽、飘逸。这里没有厂房,没有烟囱,河水看上去清纯得多。胥主笔静静地立了一会儿,从背包中摸出一只水杯,到河边弯下腰去舀水,就在这时他突然失声叫了起来:“啊——”

我们以为胥主笔发现了什么怪物,立刻爬起来围了过去,顺着胥主笔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什么怪物,只有一根细细的十几公分长的红蓝塑料管,在水边随着波纹轻轻晃动,塑料管的一头,是一个斜的剖面。“这不是饮料吸管吗?”勾主持人说。

“是啊,这根吸管就表明这里有外人来过。”胥主笔说着顺岸边上下瞅了起来,结果在十几米远的一块大石头下又发现了啤酒罐、食品袋、简易木筷等,分明是野餐的痕迹!

苟主持人又弯腰拾起一片电池包装纸,“这是驴族留下的。”他肯定地说。

贾记者问向导:“这一带有好风景吗?”

“听说飘河边有个大天坑,还没有开发,我们都没去过,只是有时见到外地人背着背包来找。”向导如是回答。

“这不是等于说飘河已不洁净了?佘记者有点垂头丧气。

“是的,飘河已不洁净,我们还得继续寻找,看飘河有没有支流了。”胥主笔语气凝重地说。

向导也说不出飘河有没有支流,但他愿意继续带着我们沿着飘河寻找。

走到傍晚,我们来到一个小山村,村子太小,找不到多余的房子,幸好村外有一个破败的小庙,我们打扫打扫,又去村里找村民好说歹说借了两张草席,几个人就挤在草席上躺下了。在那种夹杂着蛐蛐叫声的、山村特有的幽静中,疲累的我们很快就有了睡意。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我看见窗外的星星飞舞了起来,不知这是什么自然现象,赶紧爬起来贴着窗口朝外看去,这才看清不是星星,而是一种飞虫发出的光,我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这不是只在梦中出现过的萤火虫么?在我四十多年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萤火虫,那种快乐和激动,大有找不到洁净的河流也不虚此行的感觉!

次日一早,我们又到村里找了一户人家,掏了三十元钱让他们做了一顿早饭,热馍热汤吃罢,继续沿着飘河往上。路越来越不好走,好多的路段都是羊肠小道,小道的两边一边是峭壁,一面是悬崖,悬崖的下面是湍急的飘河,我们只得紧紧地贴着峭壁慢慢挪行

后来峭壁没了,悬崖依旧。为了保证安全,我们只能尽量地远离悬崖往前行进。突然响起一片惊叫,我们失足掉下一个大坑,落入冰冷的水中。胥主笔大声叫着每个人的名字,叫一声问一下在不在,万幸大家都还在,只不过都成了落汤鸡。惊魂甫定,向导借着幽暗的光线看了看,说:“看水流得这么快,应该是一条暗河,这边没路,我们只能朝那边走了,跟我来。”大家背着已经透湿的行装,趟着齐胸深的水,吃力地跟着向导行进

 

梦在何处

不知走了多远,前方出现了光亮,从光亮处走出,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酷似江南风光,一方方水田如镜子般映着蓝天,一头头水牛在岸边悠闲地吃草,一个牧童在坐在宽大的牛背上,鼓着嘴巴吹着清亮的牧笛。暗洞钻出来的小河,在草地上蜿蜒流淌,远处有一个小村,绿柳红荷,白墙青瓦,犹如一幅淡淡的水墨丹青。大家全都愣住了,这不是世外桃源吗?

我们走到那个小村,找了个农妇打听河与村的名字,由于方言的缘故,问了半天才问出小河叫河,小村也叫村。我们问村属于哪个县,年轻的农妇想了片刻,竟然说不知道

村出来,来到河边空旷的草地上,我们停下了。阳光正好,大家一面把旅行包解下来晾晒,一面进行热烈的讨论一致认定,河应该属于飘河的支流,而从这里的生态环境看,河确是一条真正的洁净的河流。按照我们事先的准备,胥主笔拿出做好的“洁净的河流”金属牌,把牌子安装在一根金属杆上,贾主任、佘记者我们三个把随身携带的水泥、沙子倒出来,掺和好,用便携式铁锹,选择了一处稍高的地方挖了一个坑,金属牌放进坑中间,背对梦河竖好,把搅拌好的水泥、沙子浇铸在坑里。苟主持人则把竖金属牌的全过程摄录了下来。待其凝固后,大家到河边洗洗手,开始紧张地拍照片,画草图,做记录,留存资料,回去一方面给上峰汇报,一方面要给赞助企业呈送,一方面也要据此写文章、制作宣传片,宣传这次寻找活动的成果最后是请向导为我们探寻队拍照留念,我们是洁净的河流的发现者,我们为自然见证,也要历史为我们见证。

忙碌过后,就在要撤走的时候,我恋恋不舍地又回了一下头,见我们做的金属牌,亮闪闪地立在那里,旁边不远的地面,是掺和水泥、沙子的灰白印迹,与绿草地,还有清清的小河很不协调。我心里一动,不由得问了一句:“这条洁净的河流,这时候还洁净吗

众人扭过头来,看着那场景,一时都无言。这时候,却从河水里泛出一个清晰的声音:

河水怎么会说话?难道梦河里有河神、河鬼吗?我猛然一惊,醒了,原来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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