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慕士塔格

在汽车还没驶上帕米尔高原时，我就瞅见了群山之上几座琼楼玉宇般的雪峰，听说那几座雪峰就是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和慕士塔格峰，海拔高度全在七千五百米以上，心底里那缕雪山情结便又泛动了。此前见过的最高的雪峰昆仑山玉珠峰、阿尼玛卿山玛卿岗日峰都只有六千多米，生命里忽然冒出来几座七千五百米以上的雪峰，这太燃烧激情了。

然而钻进群山，因峡谷的高崖和云雾遮挡，加上山路的曲折回环，反而很难看得到那些雪峰了，这正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从盖孜大峡谷出来后，那几座雪峰重又露出真容。但由于几座雪峰相互之间离得不远，加上路况好了，车速快了，没等把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的方位弄清，就已经到了慕士塔格峰下。

慕士塔格峰，一说海拔七千五百零九米，一说海拔七千五百四十六米，不知到底哪个准，但差个几十米此时已不重要。

慕士塔格峰给人的最初印象，是一种罕见的亲近感。此前见过的昆仑山玉珠峰、巴颜喀拉山年宝玉则峰、岷山雪宝顶，比慕士塔格峰都要低得多，却都因为路途艰险，只能远望，不能近观。阿尼玛卿山玛卿岗日峰还不错，公路从主峰脚下通过，但二零一五年底以前只是一条砂石路，到达主峰脚下也要历尽艰辛。

而慕士塔格峰就在三一四国道的旁边，虽然要真正到达雪峰脚下可能还有一段不近的路途，但由于这之间已是一马平川，加上当时天清气朗，慕士塔格峰的形态、姿容完完全全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尤其是它从接近峰顶位置往下那条巨大的沟壑，沟壑边缘那厚厚的冰层都清晰可见。

从形状上，慕士塔格峰不似许多雪峰直刺青天，终年积雪的山顶像一个浑圆的馒头，在蓝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柔美的弧线，也让人觉得平易近人。

然而，看到慕士塔格峰的第一眼时，它是静静地站立在我们的左边的，汽车在平坦的公路上飞驰了半个小时，它仍然静静地站立在我们的左边。这时候，才让人感到了慕士塔格峰那蕴含在平和中的博大。

伴着慕士塔格峰再向前走，山峰下出现了一片平静的湖，这个高原湖泊叫喀拉库勒湖，深邃幽绿的湖水静静地映照着湖东侧的慕士塔格峰的雄姿，那景色，与在电脑屏幕见到过的富士山在河口湖中的倒影十分相似。但喀拉库勒湖映照到的不光是慕士塔格峰，它的北面还映照着高峻的公格尔峰、连绵的公格尔九别峰的倒影，因此比富士山的景色丰富、壮观得多。

汽车爬上了苏巴什达坂，离慕士塔格峰更近了，这时路边出现了一个造型别致的大门，从大门上可以看出这是慕士塔格冰川公园，大门里面立着一块自然石：上面赫然刻着4个字：冰山之父。

可能是新建不久的原因，除了大门和立石，冰川公园内还没有其他的设施，据旁边一位工作人员说，对于登山者，这个大门是攀登慕士塔格峰的进口，对于普通游客，这个大门又是观赏慕士塔格峰雄姿的一个最佳处。

但我心中却生出一个疑问，在帕米尔高原以至青藏高原，慕士塔格峰远排不上最高，为什么把它称为“冰山之父”呢？

百度一下才知道，慕士塔格峰被称为“冰山之父”大致有这样几个原因，其一，慕士塔格峰在当地少数民族的语言里称为“慕士塔格阿塔”，其中“慕士塔格”意为“冰山”，“阿塔”意为“父亲”；其二，从外形上看，慕士塔格峰顶一年四季白雪覆盖，如满头白发，尤其无数倒挂的冰川，更似飘动在胸前的银须，像一位须眉皆白的长者；其三，慕士塔格峰终年以固态降水为主，非常利于冰峰的形成，慕士塔格峰因而成为最早形成的冰峰，周围的群峰又发育了许多规模巨大的山地冰川，冰川总面积达数百平方公里，山顶冰层厚达一二百米，这些重要的信息里隐含有一种父辈般的厚重。不管哪种说法更靠谱，“冰山之父”的名字总归是有来由的。

在“冰山之父”立石前，我朝着慕士塔格峰默然呆立了几分钟，肃穆之中，想起此行将之前见过的雪峰高度提高了一千多米，又渗出几分成就感，俨然完成了一个新的挑战。其实，不要说没有时间，就是有时间，身为登山素人的我也不可能真的去攀登慕士塔格峰，我想到的所谓挑战，只定格在眼神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