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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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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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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裙带

陈必辉

一天,我在找家里的户口本,翻箱倒柜时看到一个饼干盒,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纪念章、老照片、怀表之类的一些老物件,其中还有一条已泛黄的白带子,我对妻子说:留这条破带子干嘛用?扔了吧。妻子说:千万别扔我的,它是我的记忆,我留作纪念用的。妻子把白裙带拿在手里,细细抚摩着,眼里充满了记忆、温情和感动。

原来这白裙带是有故事的。

这是我妻子上大二学时穿过一条粗布连衣裙的带子,裙子早已没有了,而白裙带她一直珍藏着。

妻子祖籍陕西渭南,家境贫苦。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她在渐江大学就读时,大哥在当兵,二哥在西安上大学,一个妹在上中学。父母是农民收入低微,负担重,为供三个小孩读书,已负债累累。一家人穿着破旧,每天两餐总有吃不饱的感觉。

一年暑假。

“下学期你们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家里还有那么多债要还。”父母都很苦恼。

家里的娃有出息考上大学成了村里的骄傲,但是别人家同龄的娃已经成了劳动力,而她几兄妹却仍是家里光荣的负担。

“你兄妹俩发绿豆芽卖,赚点学费也好。”她母亲说。

“好,我们同意。”她和她二哥也想不出其他赚钱的门路。

“我听隔壁芳姐说,她明天去大荔县帮人摘棉花赚钱,我跟着去。”她妹说。

她家豆芽发得好,可是村里人都穷,舍得买来吃的人不是很多,他们的豆芽生意也就马马虎虎过得去。

她妹跟着村里的一些女人去邻县摘棉花,要步行几十里路,每天只能早出晚归。

一天晚上,她看到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就心疼地说:“妹,你本来就瘦小,摘棉花天天被太阳暴晒,现在变得又黑又瘦的,怪可怜的,要是太辛苦了,就不去摘了。”

“姐,没有事,我不怕,我要给自己赚学费。”她妹说着把手揣进衣兜里,她怕家里人发现她的双手已伤痕累累。

“现在夏天气候异常干燥,天又闷热,你要多喝水,预防中暑。”她关心地嘱咐妹。

“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妹态度坚决。

燥热的暑假在忙碌中过去了,一个晚上,她父母把她妹叫到跟前说:“小妹,你帮人摘棉花赚了多少钱?你哥你姐卖豆芽的钱都交给上来了,加上我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紧巴巴省下一点钱给你哥开学用,剩下的就只够你姐交学费,你姐说她会利用礼拜天做家教养活自己,你上学就没有钱了,怎么办?”

“嗯……没多少,也就够我开学用。”妹低下头说。

开学了,妹送姐去坐火车。挥手告别时,妹说:“姐,包裹里你那连衣裙的白裙带有一头掉线了,我给缝了几针,你去到学校看一看缝得好不好,你要嫌弃,就拆了自己再缝好。”

“谢谢妹!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她到了大学宿舍收拾衣服时,发现连衣裙的白裙带的一头鼓鼓的,显然是白裙带里塞了什么东西,她取出来一看,原来是510元钱。那五张钱显然原先是皱皱的被重新抹平又折叠好塞进白裙带的。她双手捧着那5张钱,泪水不听使唤哗啦啦直往外涌。这50元钱,在当地,在那个年代可以买到一头大肥猪了,那是她瘦小的妹妹用整个暑假在离家几十里地的大茘县帮别人摘棉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啊!这50元钱妹自己一分都没留,全都悄悄地塞进姐的白裙带里,妹显然是心疼姐,心疼她在外地一边求学一边做家教养活自己的。

白裙带年深日久已经泛黄了,但同时它也泛着浓浓的亲情,所以妻子一直当传家宝一样珍藏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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