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有命（外二首）

山河有命

也许是河跑累了

脊背一弓，就变成了山

侧卧在岸边，进入一个长长的好梦

也许是山坐得久了

想去看看远方的风景

身子一展，就把自己躺成了一条河

河风轻柔，阳光炽烈

一座座脊骨嶙峋的山仿佛

生锈的历史书，装满了河的宿命

狭窄而又翠绿的小村子

活像一枚书签

夹在这岁月翻旧了的书中

行驶在黄河岸边

我们是远道而来的读者

读完了古老的山河，再来读读

不再年轻的自己

（原载于2023年第14期《诗刊》，总第909期）

看月亮

七月十四日晚上

我们趴在沁川湖边的栏杆上

看月亮——

三丫说，眯上眼睛，月亮就小了

敏敏说，流出眼泪，月亮就花了

我只是望着，什么也没说

我要说的，湖水用粼粼的波光替我说了

我没想到的，岸边的树影也说了

两只夜鸟低飞过湖面，落在芦苇丛里

甜蜜的交谈，只有风听得到

一轮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的月亮

平静地俯视着我们

曾经的破碎，和如今裂痕如花的圆满

（原载于《星星诗刊》2023年6月上旬刊，总第940期）

过唐古拉山

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

天和地相拥时

一些叛逆的骨骼，充当了边界

一只藏羚羊奔跑着，一粒

被白纸遗弃的词语，找不到出路

五只藏羚羊卧在雪地里，它们

是否在积攒活下去的勇气

连雄鹰也放弃了巡逻

面向火车行礼的铁路工们

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让你们坚守

这片蛮荒至极的雪原和冻土

20220617

（原载于《星火》2023年5月第69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