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伯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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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难万险的鬼门关，
难不过雪天里的达坂山。
在青海省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常常会在不经意间，听到当地回民的歌谣。歌词里唱的达坂山，是巍巍祁连山脉的一段。从西宁去门源，走二二七国道，要翻越这座歌谣里唱的高耸入云的达坂山。
西宁到门源这一段，是西（宁）张（掖）公路的一部分，也是古丝绸南路西平张掖道的重要一段。自西汉以来，几易沧桑，几度兴废。新中国成立后，经过数次改建扩建，成为青海通往河西走廊，连接亚欧大陆桥的重要通道。
蜿蜒的二二七国道，曲折回还，像一条长长的巨龙盘山越岭。尤其是冬春时节，行走二二七国道，白雪皑皑，冰凌横卧，稍不注意，就会发生险情。
达坂山南坡，二二七国道旁，有一抹珍贵的绿。说她珍贵，是因为这里分布着612种野生植物，是野生植物的基因库；岩羊、雪豹、马鹿等几十种野生动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生活在这里；浩瀚的林海与无边的草原覆盖着起伏的群山，无数条涓涓细流从岩隙、草根处发端，汇聚成宝库河、黑林河、东峡河，再汇入到北川河，成为西宁的水塔，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西宁人。
因经济发展，人口增加，人类活动加剧。一度时期，这里的森林面积锐减，野生动物难觅踪迹……二0一三年，国家将大通北川河源区自然保护区升级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经过八年多强有力的持续不间断的工作，自然保护区的森林覆盖率止跌回升，野生动植物资源得到有效保护，湿地面积不断扩大……
“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国家是花了大价钱的。”大通县宝库乡寺堂村主任吉明秀说。原来，她们村距离大通县城有三十公里，绿树成荫，生态优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的安全，保护西宁水源地，大通县按照国家生态移民搬迁政策，决定将黑泉水库周边的寺堂、俄博图、孔家梁三个村503户2209人，易地整体搬迁到县城。
“我是真的不想搬，一直想不通。”经营了一家农家乐的寺堂村村民拉福山，旅游旺季，每月有过万元的收入。自然保护区和基层政府的工作人员多次到他家做工作，耐心细致地给他讲搬迁的重要性。因为这里是自然保护区、水源取水口、市民的“大水缸”。渐渐地，拉福山的嘴不再那么犟了，直到彻底理解了生态移民的紧迫性，才在搬迁书上签了字。
“我们不能光想着自己一家子，而是要想到全西宁。”拉福山说，“我们住在这里或多或少都会有污染，尽管舍不得，但也要保护水源，不能被别人戳脊梁骨。”
村民搬迁后，自然保护区在北川河两岸安装了铁丝网，启用了视频监控系统，实现了全封闭管理和取水口的全方位监控。整个自然保护区再也没有人为活动和牛羊的践踏了。
得到休养生息的土地，生态在悄然恢复。感受到变化的莫过于陈财顺了。他是大通县种牛场的牧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回忆起那段艰辛的日子，他说：“村民们没饭吃，就去打猎。看到家里养的牛羊被狼咬死了，也会想办法把狼打死。因此，动物一见人就跑，动物的数量越来越少。”现在的陈财顺很自豪。他说：“嘿嘿，加大保护力度的这几年，野生动物的种类越来越多了，也不怕人了，开始和我们做邻居了。”
走进大通北川河源区自然保护区，汩汩河水清波荡漾，一路前行。两岸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到处都是鸟声和鸟影。大的、小的，花的、白的……有的在枝头高歌，展现动人的歌喉；有的挥舞着宽大的翅膀在天空翱翔，展示曼妙的身姿；有的在河流沼泽地嬉戏觅食……良好的生态环境让原本已经迁徙的水禽又回来了。
二0二0年八月，大通北川河源区自然保护区启动了红外相机开展野生动物监测。今年一月七日，就发现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成年雪豹一只。雪豹是高原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被称为高海拔生态系统是否健康的“气压计”。它的发现，填补了自然保护区无雪豹影像资料的空白。三月底，保护区工作人员发现，还有马鹿、岩羊、淡腹雪鸡、赤狐等好久不见踪影的精灵们也回来了。
盛夏七八月，是大通北川河源区自然保护区最美的季节。群峰耸翠，青山环抱，漫山遍野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杜鹃、忍冬、锦鸡儿、沙棘、龙胆、桃儿七、蕨麻、矮金莲花等次第开放，美不胜收。站在高山之巅，雄奇的山峰被踩在脚下，你会发现人类征服自然的伟力。然而，人类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自然也在教育着人类，有时是惩罚或报复。比如雪线上升、森林退化、沙尘漫天……珍视自然、保护自然，永续利用，才是人类对待自然的正确态度。
让人念念不忘的，是一种叫雪兔子的高山植物。初听“雪兔子”，还以为是动物，其实雪兔子是菊科风毛菊属的植物。雪兔子浑身毛茸茸的、矮胖矮胖的，就像是卧在高地上的“小兔子”，动感十足。可别小看了这种“小兔子”，它不仅能够阻挡雨水的浸入，还能抵御高原寒冷，起到保暖的作用呢！
达坂山南坡这抹绿,来之不易，面积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浓。从北川河的各个源头，到北川河畔，如今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绿。这浓烈的绿一直向前延伸而去，说它是“百里山水画廊”也毫不过分。
这是好政策带来的可喜变化，也是回族群众全力支持的结果。
这是人类对自然的呵护，更是自然对人类的馈赠。
达坂山南坡的这抹绿啊，弥足珍贵！
（原载《绿色天府》杂志2021年第1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