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牛头山

千盘出剑阁，万仞上牛头。这是古人对行走古蜀道艰难程度的真切描述。时代飞速发展，108国道、宝成铁路、高速公路相继建成，将“蜀道难”变成了“蜀道通”。而今，西（安）成（都）客专又开工建设，不久将会实现“朝发成都，午食西安”。人们行走千里蜀道，不再像古人那样一步三叹，而是集休闲与浪漫为一体的心灵之旅、历史之旅。

大雁南飞，蜀山添彩。我又踏上了古蜀道，目的地是古昭化。人们说“到了昭化不想爹妈，登上牛头不想回家”。在昭化古城办完事后，刚过中午，时间还早，我就想到距离古昭化不远的牛头山去，看一看灵山秀水构成的、号称天下第一太极图的“古昭化山水太极图”，了却多年来的愿望。其实，我见过的自然“山水太极图”还真不少，比如阆中的山水太极图、彭山的仙女山太极图等等。可就是无缘看看离我所在的城市最近的古昭化山水太极图。这次，机会终于来了。

出昭化古城，一眼就看见高高的牛头山。牛头山的山形颇似一头昂首的牛头。相传这是太上老君的座骑白牛所化。太上老君有座骑白牛和青牛。昭化附近有山妖作怪，残害百姓，太上老君便命青牛追杀；嘉陵江里有条孽龙，无恶不作，他就叫白牛剿灭，为民除害。白牛战死，化为牛头山，被封牛王，永镇此山。不到半小时，我们就来到牛头山的停车场。这里是登牛头山的一个山间平台。下车一望，对面的笔架山进入我的视野，浅黄、橙黄、红黄、粉红……各种颜色交错而成一面又一面的锦缎，在阳光下泛着亮光；俯瞰昭化古城，白龙江与嘉陵江在古昭化前合流，恰是一条玉带飘进了牛头山下，拐了一个大湾后，不急不缓地流向下游。山水太极图轮廓初现！昂首看牛头，牛头山被茂密的植被所挡，满眼都是被五彩笔点染了的青木、乌桕等，一片黄的似金，一片红的似火，在山风的吹拂下，仿佛听到了妙龄少女的嬉戏声。一条石梯小道顺着山坡时隐时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一心想看山水太极图的我，没有就此停歇。抬腿上梯，一步紧跟一步向牛头山顶挺进。不大一会儿，我就穿过了重重荆棘，来到了一道关隘。这道关隘，古时叫葭萌关，又称天雄关，兵家称此为剑门关的门坎。《三国演义》中，蜀汉大将姜维屯兵牛头山，想必就是此地吧。不过，此地平台不大，地形陡峭，要摆放三万军士，当年可真难为了姜维。我没有去细细考究姜维屯兵的真实性，不停地向山顶迈进。随着海拔的升高，加之山势愈加险峻，我早就大汗淋漓了，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山间不时有山鸟惊起，穿过密林，飞向另一处栖息地。不知啥时有泉水从草根和石缝中冒了出来，汇集成股股清流，顺着石壁和沟槽，在林间自由地穿梭。越往后，我越没劲了，只好手脚并用，慢慢靠近山顶。

好不容易爬上一处山垭，一口石井出现在眼前。旁边有块石碑，上书“姜维井”三字。井中有水半池，浑浊不堪。相传，蜀汉后主炎兴元年（公元263年），姜维屯兵此山。将士们无水饮用，变得饥饿、困乏不堪。诸葛亮给姜维托梦，要他设坛拜水。于是，姜维下令挖好水池，搭起祭台，焚烧香烛纸钱，跪拜了三天两府，池内仍然无水。姜维十分焦虑，派了两名卫士前去察看，回来说“无水”。气愤难当的姜维当场就把两名卫士杀了。第三名卫士去看，仍然无水，但怕被杀，谎报说“只有半池水”。姜维半信半疑，又派第四名卫士去看，回来说“确有半池水”。这时，姜维大喜，说“有半池水也够吃了”。至此，军士的断炊之忧解除了。姜维拜水牛头山的传说就这样流传了下来。传说归传说，如果姜维真的是滥杀无辜，我是不大赞同的。

 过姜维井，向右边的山头爬过去，心里在为冤死的两名将士鸣不平的时候，我已登上了有“险绝蓬莱、高连银汉”之称的放眼峰。这里有一座松木搭成的亭子。山风猎猎，寒意四起，使我不觉打了一个冷颤，僵硬的手指顺势抓住了横在胸前的亭子栏杆。一抬头，一幅壮阔的天然山水太极图进入眼帘：牛头山余脉在古昭化的桔柏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鱼嘴，古昭化便是鱼头上的眼睛；笔架山隔嘉陵江与牛头山相望，形成了另一个巨大的鱼头，身后的山体就是鱼身与鱼尾。天地之间，两只巨大的游鱼轻轻摆动，构成了一幅阴阳平衡的山水太极图。早上，当太阳从东边升起，牛头山为阳，笔架山为阴；傍晚，太阳从西边落下，牛头山为阴，笔架山为阳。随着太阳自东向西转动，牛头山与笔架山阴阳互补，直到互换，没有半点差错。

看了古昭化的山水太极图，我多年的愿望实现了！离开放眼峰后，我就去了牛王观。牛王观是牛头山的最高峰，山风比放眼峰更野更寒。衣衫单薄的我一头钻进了牛王观，躲避阵阵逼人的寒气。牛王观的香火旺盛，供奉着为民除害的白牛和青牛。为人民做过好事的人，人们是不会忘记的，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崇敬、怀念、祭奠他们。牛王观里供奉的神像，就是最好的写照。除太上老君外，两牛人身牛头，脸一白一青，不仅有倔犟、冥顽之气，还有吉祥、浩然之气。摸摸牛身，沾沾牛气，顿时信心满满。

下山的路上，我忽然醒悟到，要看古昭化的自然山水太极图，需要牛一样的冲劲；干事创业何尝不需要牛一样的精神？牛头山，不愧为陶冶性灵、放飞身心的世外仙山。

(原载《梦回昭化》四川民族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