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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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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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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的笑声

老屋已被摧毁好几年了,三年前在原址上盖的新房,气派漂亮,是家乡景区内比较有特色的四合院,盖这一院子房费了哥很多心思,能干的妹妹出力也很多,终于了结父亲生前盼望很久的一桩心愿。但我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老屋是土木结构的小五间,建于60年代末期,房子前面有小小的窗子四个,东西各隔一间作为卧室,卧室上面用木板和泥土篷成楼,可以堆放杂物。房子地面是土压的,房内四周是哥上南山挖的白土刷的。由于地势低,又临水,屋内潮湿,屋内地面不起尘,地面光亮。也是因为年代久远,墙角好多地方有老鼠打的洞。父亲已经去世将近七年,在父亲去世前几年,老屋也如一位沧桑的老人,在雨季它就有立不稳的感觉,它的西北角已经用根木椽撑着,如拄着拐杖的老者。我们兄妹过年回家时可以听见它的咳嗽声,还能感受到因我们说笑而簌簌落下的粉尘,那是它也在笑吗?

岁月如梭,孩童时期这座外表卑微的老屋总是笑声不断,因为爱笑的妈妈,也因为三个同样爱笑的孩子。妈妈高喉咙大嗓子,声音嘹亮笑声爽朗,孩子们笑声清脆率真。曾有村人嫉妒说,你们娘几个能把房顶笑出个窟窿。听到这话我们又笑了。父亲在外地工作,我们娘四个在笑声中艰辛快活地生活了几十年,与老屋同呼吸共患难。

记忆中最好吃的饭是那一大碗白米粥,这碗米粥伴随着我在多少次梦中笑出声来。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七八岁时一个水稻飘香的季节,当时土地还没有分到户,我家门前有我村里有名的十八亩地,每次到收这块地里的庄稼时,由于一整晌子是收不完的,又怕中间休息时间有人趁机偷成熟了的粮食,村里往往要一鼓作气把它收完。于是决定晚上干活。大灯泡挂起来了,人们有提马灯的,有提灯笼的,先进点的拿着手电筒,男女老少喜气洋洋如过大事一般热闹。凡是拿工分的社员都召集起来,分了工,有去收庄稼的,有给大家准备加班饭的。村里能识字的没有几个,母亲初中毕业算是比较高的学历了,每天在干一会儿农活后她给大家记工分。孩童时期的我,觉得母亲很伟大。常常翻看母亲的工分本,那些画满对号的标记显得是那么神圣和神秘。

那天半夜我被哥摇醒,哥急切兴奋地说“快起来吃饭!”一股诱人的香,飘满了西边小屋,我急忙坐起来睡眼朦胧中接过碗就吃,是白米粥!吃了点,轮换着让妹妹吃、哥哥吃,我们很快吃完了,母亲愉快地看我们吃完拿着空碗又去干活。后来听母亲说,有时我们在睡梦中笑醒,一问说是在吃白米粥。我们没有人知道当天母亲到底吃了没,后来问她,她说不记得了。

我上初一时冬天的一个早晨,母亲叫我起床上学,我看天色很亮,急忙去学校,到学校大门口已经有两个孩子在那里等着,其中一个提着小火盆,小火盆有一小撮火,由三个小孩拳头大的木炭支棱着,烤了一会儿,我们三个轮番提起那个火盆在空中转圈圈,看着火苗儿跳动着越来越红,直到火燃尽学校门还没开。月亮很圆很亮,我们几个就蹲坐在门口打瞌睡。这天放学回家后母亲说她把月亮光当天亮了,叫我上学后她睡了一觉醒来才觉得她弄错了时间,于是迎来了我家的第一只小闹钟。

这只小闹钟造型漂亮,椭圆形的脸,左右宽,显得憨憨的可爱。脑袋上两只耳朵很灵秀,脑袋下两只细小的足很稳固,全身金色,响铃干脆。我们几个围着它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它响 一下铃我们就跟着笑,父亲知道这个东西对我们重要,他珍视这个小精灵,为它专门定制了盒子,盒子正面是一面玻璃从上向下插入,既美观又保护它不让人随便摸,也挡住了灰尘。从此早上闹钟一响,我们立即起床上学,再不用操心上学迟到了。

说到老屋的笑声,不得不提少年时代我家养的那条叫“赛虎”的哈吧狗。哥很喜欢狗,一直想有只狗,可妈妈不同意。原因很简单,人都吃不够,狗怎么养活得了。可是哥不知从那里偷偷要来了一只狗,有巴掌那么大,柔柔的弱弱的。几次吃饭时吃着吃着就不见了哥,我跟随了去,看见哥把他舍不得吃的红薯捏得小小的给狗儿喂,自制小勺子给狗喂米汤喝,很仔细。他把狗放置在他睡的床的角落,用铺了布的纸盒子装着。为哥对狗儿的钟爱所动,母亲终于默许了哥对狗的领养。狗儿一天天长大,每天欢快地随我们跳上蹦下,我们笑时它要么不理解咬我们,要么在我们面前撒欢,它当然最忠诚于哥,哥走到那儿,它就跟到那儿,哥一个口哨它立即耳朵竖起端立盯着哥看,看哥有什么指示。哥一个手势,它必赴汤蹈火。

收获季节老鼠多了起来,我们都为老鼠糟蹋粮食而发愁。一天中午听见东边小房子楼上老鼠吱吱叫,瞬间,赛虎沿梯子上楼,只听一阵响,一只巨大的老鼠被它咬个半死迅速放在了哥的面前,它自己则很淡定地卧在旁边,尾巴悠闲地摇着,那神态好像在说“这有什么!我是狗逮老鼠多管闲事。”从此赛虎就担当起了逮家里老鼠的任务,每有收获我们必欢呼雀跃。

拆除老屋时,母亲拄着拐杖站在院子中间眼巴巴地看着,尘土很大, 我劝母亲去村里转转去。母亲没有去,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口中喃喃自语:“没有了,没有了……”老屋是母亲一手盖起来的,它见证了母亲的辛酸、坚守、乐观和期盼。她40多年的厮守、辛劳的汗水、我们兄妹成长的点点滴滴、我们一家人的笑声都凝聚在这老屋里。

老屋已去,笑声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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