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风终于吹黄了田野里一望无际的麦子,风一吹,麦子就“哗,哗”的弯腰,金黄的麦子地里这里一个,那里一个戴着草帽的农民,他们弯腰用镰刀劳作着,汗水不时从他们的额头滴下,不过风吹也使他们感到凉爽。田间的大路上,有人拉着满满一板车堆积如山的麦子往家赶,一个人拉,一个人用叉子在后面推,也有人回家送完了麦子,折回头来继续拉。人们见面互相致意。
“快割完了吧?”
“早呢!”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就连北沟里的河水都流得欢快了!
芳芳家有四亩多地,为了收割,工地上的活暂时停了下来,芳芳爸不得不一个人割,一个人往家拉。无法,他又不得不选择机械收割,一亩地十元钱,割一亩拉一亩,一亩地拉完了拉另一亩!这时候的农村,机械化刚兴起,拖拉机托着收割机从地东头跑到地西头,麦子整齐地倒在地里面。他希望老大或者老三能够来帮自己一把,可是谁家有谁家的农活,走不开。
芳芳爸每次拉麦子尽量少拉点,拉多了拉不动,特别是上桥上坡的时候,田间地头有人伸把手帮下忙倒还好,若没人,他就只能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一步一步往前挪,拉上去,身上、脸上青筋爆出。他像一头牛,闷头劳作,也只有他,人们看不出他脸上有喜悦的表情。
早饭和中饭得由他做给孩子们吃,可是晚饭他就顾不得了,由孩子们做好了给他吃,他要一直忙到月明星稀,该吃饭了才走进屋子,当然,放学了两个孩子可以帮他一把,该做饭了让芳芳回家去做。虽然才只8岁,但洗衣做饭,芳芳均可以胜任。
农村的孩子在夏天麦芒时节,多了一项任务,便是下地捡麦子,地里割剩下的或者路上掉的,他们捡起来塞进随身携带的长皮口袋里。孩子们三两成群捡麦子就成了一件趣事,互相比拼,也有动力,若是一个人捡就无趣的多,纯粹成了孩子们应付大人的命令而不得已的举措!芳芳爸忙得紧的时候,他会喊孩子们过来帮一下忙,他从来不要求孩子们像其他孩子一样到地里捡拾麦子。
军军在麦芒之余仍旧迷恋他的电视,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而往往就成了剧里的一员,忘乎所以!芳芳对电视不感兴趣,她愿意和晴晴一起去捡拾麦子,从中寻找到乐趣。
孩子们捡拾麦子有一个特点,它们只捡成堆的麦子捡,每次见到掉成堆的麦子喜不自胜,像是见到了宝贝,而地上的一根根麦子可谓到处都是,它们却很少问津。
加入他们队伍与他们竞争的是农村的老奶奶们,她们把长皮口袋制成泥兜子,见到麦子就捡,一根根捡起来,阳光照射她们黝黑的脸庞,细风吹动她们满头的银发,她们佝偻着腰板,返回家时总能背上满满一泥兜麦子!孩子们不明白她们怎么会捡那么多!孩子们真想把她们的麦子抢过来背回家去。
晚上,她们捉迷藏,她们在麦堆上面玩攻守游戏,不顾大人们的劝阻,麦穗上的刺会扎得人不舒服,回家叫嚷着身上痒痒要洗澡。
当知了叫的正欢的时候,每晚去摸结狗子(蝉未脱壳的幼虫)也是孩子们的乐趣,摸多了结狗子洗干净了,放在油锅里炒了吃,真是十足的美味!或者将结狗子放在筐下盖住,它们顺着筐沿往上爬,第二天早上起来便可看到一只只黑色的知了,壳则被抛到不远处,趴在竹筐上。
有的知了脱去了壳,尚未长硬,身体是青色的,肉显鲜嫩,煞是好看!在早晨的露水未干时往往能见到这样的知了,这样的知了好逮!它们的翅膀未干,还不会飞!
而捉知了是调皮男孩子们的事,他们制作网兜绑在竹竿上,去套知了,淘到的知了用来喂狗喂猫,有时也放在锅底烧着吃,它们是享受逮知了的过程。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了,兄妹俩期待暑假的来临,但通知书拿到手就令他们沮丧,因为又没有奖状。而这一次,芳芳爸没有批评两个孩子,同样看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考试通知书,“哎!”她只这么悲叹一声把通知书放下,他明白让两个孩子得个奖状是比登天还难的事!他明白了孩子们没有妈,得不到好的照顾,根本不能学习好!他决定不再过问他们,他们能够健健康康就是他最希望和满意的。
这样,孩子们的郁闷期提前过去了。
夏天,以十二分的热情投入孩子们的怀抱,孩子们也以十二分的热情去迎接它。他们也成群结队地串村打鸟、偷梨、偷西瓜,抒写他们无拘无束的童年和肆无忌惮的童趣。
麦子装进口袋堆进里屋,农民们的心里就踏实多了,他们又开始张罗犁地、点播玉米、种红薯、大豆,一天到晚忙在地里。男孩子们心玩野了,大人们一出门,他们就溜出家门,三五成群到处跑去玩。女孩子们胆量小,整天围着家转,不会跑远,做家家是他们最喜欢的游戏,百玩不厌。
扮演课堂,扮演家庭,扮演商人等等,她们会尝试不同角色,当然,这其中一些年龄幼小的小朋友会加入他们的行列,他们的共同乐园就是晴晴家,成了孩子们的聚集地。
“晴晴,你家针线在哪儿?找到针线演得更像。”芳芳问晴晴。他们在扮演家庭,芳芳试图给“儿女”们补衣服。
晴晴则在摆设一些碎碗片、木棍,当做碗筷,其他两个小朋友负责到院外采摘野菜、野果。
“在房间缝纫机的抽屉里,你自己去拿。”晴晴很开心,她忙着手头的事情,不愿分身。
芳芳走进屋里,熟练地找到了缝纫机,打开了抽屉,轻松地找到了针线。但同时她还看到抽屉里的五角钱纸币,她迅速把它装进了衣口袋里,合上抽屉。
“还有没有?”她突然意识到屋里没人,可以翻动一下柜子、书桌。
她拉开了书桌的抽屉,小心翼翼翻了翻,没有钱!她又轻轻打开了书桌的柜子,里面是一些旧书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也没有钱!
“晴晴,针线在哪里呢?没有!”她隔着窗户向外喊,以使晴晴听到。
“就在缝纫机抽屉里,你两个抽屉都找找!”晴晴同样隔着窗户喊进话来,游戏马上开始,她根本不想离开游乐场。
这倒提醒了芳芳,缝纫机右侧的抽屉她还没有打开看,她又来到缝纫机前,伸手去开抽屉。这个抽屉很难打开,她努力往外抽,一只手的力量显然不足,她蹲下来,两只手同时用力,没想到用力过猛,抽屉“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小东西散落了一地,同时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掉落在芳芳面前,她急忙捡起塞进上衣口袋。
听到“晃荡”一声,晴晴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迈开她的小步,迅猛跑进来,她明明看到芳芳往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弄啥来?”她问。
“你家抽屉真难开,我一使劲它就掉在了地上!”对于晴晴的进来,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恐怕被她看到自己往口袋里塞了东西,心理更加惊慌,忙开口解释,以避免晴晴的怀疑。
“这个抽屉就是难开!”晴晴稚嫩的声音回答说。她自己经常都会把抽屉抽掉。
她们把小东西拾进抽屉里,晴晴又把它安上。“针线找到了吧?”边问。
“找到了,这不是吗?”芳芳把攥在手里的一轴线和插在线上的针给晴晴看。
“走,我们出去玩吧?”上好了抽屉,晴晴急切地要芳芳和她一块玩游戏,没有在意芳芳究竟往口袋里装了什么。
中午的过家家游戏,大家玩得都很开心,尤其是芳芳,她有了格外的收获,甚至忘乎所以,又恨不得马上结束游戏,她好到公路边小店去买零食吃。心里还想,真不知道军军是怎么偷的,居然被人逮到了!看我多聪明,“军军”她常当着哥哥的面,这样喊他,意是对他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