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此后,芳芳不敢再朝晴晴家去,尽管她很想去,她仿佛失了魂整天无所事事,在小孩子的心里没有多大仇恨,少了一个玩伴,晴晴也很孤独,而其实大人们也知道芳芳家生活的辛酸,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谁也不想追究。
夏天的一场雨给生活带来许多生机,大地被阳光炙烤的久了,变硬、开裂,一场雨把它变得酥软,空气里到处飘荡着泥巴的香味。有的结狗子从泥土里爬出来,有的用前爪将土地掏出一个小洞,等待天黑钻出洞窟爬到高处,孩子们喜欢光着脚丫在雨里乱跑,脚踩进泥巴里,有大地的温度,水又带来清凉。雨天泥土酥软,孩子们就趁这时候去掏结狗子,在树林里低头寻找,找有状如芝麻粒般小洞的地方,找到了用食指插进去一勾,没准小洞变大洞,里面就有个结狗子。孩子们在树上、泥地里也能见到结狗子,每捡拾一个,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芳芳家门前的树林子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他们玩在一处,谁谁掏到了一个结狗子就会大叫一声,谁谁捡到几个刚上树的,欢呼雀跃,就像找宝贝一样互相攀比,半天下来有再大的仇恨也都涣然冰释了。
在和晴晴交往的过程中,芳芳略微感到不适,她还在为偷钱的事感到抱歉,因此当她也掏到结狗子时,她把自己的收获都给了晴晴,“都给你!”她说,“攒多了好炒着吃!”晴晴以为芳芳果真不要而高兴地全收入囊中,她们又成为好朋友了。
可是芳芳仍旧不敢朝晴晴家去,她害怕晴晴的父母,她只在晴晴跑出去玩时凑上去和他们一起玩。
夏天喜欢下雨,往往都是暴雨,雨一来,农民们只好呆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对着老天爷发发议论。雨停了,也要晾一两天地,因为地湿软没法走人。村庄里被雨淋了的地面不能踩,人从上面过满脚沾的都是泥巴,地上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当然,晴天有晴天的活,雨天有雨天的活,农民们一年365天,每天都不会闲着。他们在下雨之前犁好了红薯垅子,专等雨来,请左邻右舍帮忙,挎上一筐或背上一泥兜红薯秧子到地里去,趁着雨小把红薯秧子押上,好让大雨顺便浇一浇。
以后的几天,芳芳想到晴晴家去玩了,她像做贼似的,总会偷偷瞅向晴晴家,或者瞅向南大路,晴晴爸妈下地会从她家门口过,待他们走后她才敢到晴晴家去。在她家房屋里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跳皮筋,又是玩到晴晴爸妈回来,而尴尬地与他们打个照面,跑回家去。一回、两回她便不再惧怕,在这第二个家里重新找到了归属感。
天晴起来,路晾干了,除了捉知了、掏结狗子外,芳芳和晴晴也相约到家后的竹林里去捡拾粽叶,新笋长成竹子不断有粽叶脱落,即将脱落而未脱落的,她们就用竹竿把它打下来。在夏天的热气里,和因炎热不断喘息的知了声中,竹园里会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出现,西头的孩子拾到东头,东头的孩子拾到西头,可是竹园给他们满满的馈赠,往往每个人拾到手里拿不下了而归。当然,这其中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捡拾标准不同,男孩子捡长的拾,而且喜欢剥落竹笋上未脱落的粽叶,越长越高的粽叶,越具有挑战性,同时他们还兼找寻鸟窝的乐趣,女孩子们则好坏不拒,满载便归。
捡来的粽叶要晒干了才能卖,价钱高,鲜的价钱就低,等收粽叶的人进村来收,但总体来讲粽叶便宜,积攒了一个夏季的粽叶也卖不了多少钱,可能卖一分是一分,孩子们从小就养成了爱惜的习惯,像他们的父辈一样,收获一分就有收获一分的喜悦。
晴晴和小胖拾了粽叶还缠着妈妈给他们做粽子吃,妈妈告诉孩子们做粽子要用糯米,而自家的大米做不成,但他们不听,非要妈妈给他们做粽子吃不可。妈妈无奈,也只有按照孩子们的要求去做,小兄妹帮忙洗粽叶,包粽子,学着妈妈的样,从粽叶上撇下一根绳,将包好的粽子扎起来。忙活了一个中午,小胖难得给妈妈烧一次锅,期盼的热气腾腾的粽子终于出锅了,他们急得口水直流。待解开粽子的包衣,露出晶莹剔透的大米,开心地咬上一口,“跟煮的大米饭一样嘛!”小胖嚷嚷道!
“告诉过你自家的大米不行,你们非要吃!”妈妈埋怨道。
好吧,兴冲冲地忙碌了一个中午,这个粽子真是扫了他们的兴。还好,妈妈事先准备了白糖,“就糖吃,好吃一点!”妈妈说。这又点燃了小胖和晴晴的乐趣,每解开一个粽子就蘸些白糖在上面,粽子咬在嘴里既香又甜。不过,吃这一次,他们兄妹可就再不敢吵着让妈妈给他们包粽子了。